难怪陆玄英会不按照计划那样走,喝了毒酒。
六郎又疑心她是要回城去玉清观寻找解药,便有意放慢了速度给她逃跑的时间,命人在四处搜寻,自己则顺着血迹继续往前。
然而才刚进城,他就听到守城门的人和周围的百姓议论着陆玄英,说她似乎身负重伤,也有说身中剧毒,形容狼狈。
张昌宗见此也无法隐瞒,为了不让武承嗣怀疑便让人去城外另一个方向处报信,又派了随身亲信去找张易之,自己则带着另一亲信随着看热闹的人流往前去。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才刚看到玉清观的牌匾,便见一二十出头的婢子抹泪托起玄英的上身,与一个后出来的婢子合力将人抬了进去。
他清楚地看到陆玄英闭着眼睛,几乎满脸满襟的血迹,手就那么耷拉下去,若不是其中一个婢子细心,恐怕会撞上门框。
而此时,一只底部磨损严重的翘头履落下,前端还坠着红灿灿的宝石,履身亦有大小不一的珍珠,极近华美。
也不知是谁带了头,围观的百姓竟然纷涌而上去抢夺那个翘头履,一言不合甚至大打出手,差点都惊了张昌宗的骏马。他嫌恶地挪了挪位置,又不知该不该上前去叩门。
他不信区区一杯毒酒就能让陆玄英死去,可眼前的一切无不提醒着他这一事实,死于闹市到底过于草率了些,也不该发生在这样一个名声极大的美人身上。或许,玉清观中能有救治她的宝物,毕竟又一坊所收纳的天材地宝可是让武承嗣惦记了很久。
“陆玄英,你可别就这么窝囊的死了啊,你把我们兄弟拖上你的贼船,如今又死于中毒,都知道你是和我们出游,回头公主那里该怎么解释。”他担心太平公主会因此心生芥蒂,这样即使今后他们兄弟二人拥立李唐王室有功,也很有可能被秘密清算。
这样想着出神,倒是把武承嗣给等来了。
“她真的死了?”武承嗣皱眉,显然也是疑心。
“嗯,基本抬进去时就咽气了,这儿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楚,除非有大罗神仙相助,或者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否则恐怕不行。”
张昌宗话音刚落,就见玉清观的正门轰然打开,那个先前哭泣的婢子换了身白裙,悲痛欲绝,见众人还在为那只翘头履的归属相争,气得声音都发抖了:“恳请诸位给我们女冠留点清净,她如今已羽化登仙而去,念在她平日里对诸位多有帮助,还请莫要在此喧哗闹事。”
那履头上的宝石和周身珍珠已然都被抠了下来,光秃秃的,有几处还有破损,这婢子掩面而泣,上前取了。虽然有人眼馋这做工精良,丝线名贵的鞋履,可毕竟不好与过世之人争抢,叫人连身后走得都不完整。
武承嗣想上前询问,却被后来的一个婢子指着鼻子大骂,他见周围百姓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忙丢下张易之就溜了。
而陆玄英身死的消息,也随着大大小小的流言传遍了京城。
宫里,婉儿草拟制书时写错了字,就连圣人都沉默不语;公主府内,太平失手打碎了酒壶;萧府,成周抱着昏阙的绮儿命人备车马……
至于张府,听了实情的张易之直接砸了他本来给玄英准备的房间,提前扣上了那把锁。他知道,现在没有人可以锁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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