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说陈嘉砚让我早恋了,可你不知道,妈妈,那时候我好迷茫啊,你经常告诉我你同事的孩子考了什么重点大学,我好平凡,我怎么努力都没用,我成绩下滑了,老师要叫家长,你和爸爸都没时间来,我好为你们骄傲,可你们真的没有在乎过我要什么。”
楚梨脑子空白了,那么多的事情,委屈爆发开的时候,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先说起。
“可你不知道,在我最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的时候,是他在鼓励我,他告诉我我可以成为我,成为一个勇敢的人,他说我考什么大学都无所谓,他希望我快乐,那年我们家停电停了三天,我快考试了,是他带我去网吧写作业,他给我买饭让我吃,他知道我很想进步,他去做了兼职帮我请家教,可你知道了,你只责怪他带我去那种地方,责怪说你们帮他不是为了让他打工的。”
“……”
“还有我高三那年的英语竞赛,去帝都,我吃坏了肚子,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们说我娇气,让我忍一忍就好了,他在临江大学准备一场考试,他买了当天的票来给我送药送饭,我们比赛的地方好偏啊,住的地方都没有,他在我们楼下坐了一夜,第二天带我去医院……”
“这些你都知道吗?你凭什么不让我跟他在一起?”
哭到最后,楚梨的嗓子都哑了,她胸膛起伏着,眼睛哭得发红,“妈,你还要我继续说吗?”
楚梨哭完,搁在旁边的手机又震动一下。
周丞的短信亮起来,【还有一小时。】
ca8911。
ca8911。
先前她没反应过来这串号码是什么。
还有一小时……
是航班号。
楚梨胡乱地抹了抹泪,抓起了手机就要往外跑。
“你给我拦住她——”
陶静姗见她突然起来,就要堵在门口不让她走。
楚梨大概疯了。
她往旁边看,窗户开着,夜风吹进来。
“妈,你拦我,我今天跳下去算了。”
“楚梨,你敢!”陶静姗冲过来就要拉她。
楚梨却干脆利落地脱了鞋爬上飘窗,她把窗户“哗啦”一下打开。
窗户没封窗,三楼,晚风很大,哗啦啦地吹,吹得楚梨的裙摆疯狂地飘。
“妈,我本来就没求你今天立刻同意,”楚梨抹泪,“我只是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我希望你可以知道,我喜欢他,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为了一个男人以死相逼?”
陶静姗也红了眼,她根本听不进去楚梨的话。
可她也是个法医,跟着警察追凶的时候也见过有些决绝的犯人,在最后一刻自尽身亡。
他们眼里是绝望,是没有什么可失去的绝望。
楚梨的眼神发空,也有着那类似的绝望。
陶静姗不敢冲过去将她拉下来。
“行了行了……”楚良翰拉住陶静姗,像大梦初醒,“女儿的事情你少插手管了……”
“楚良翰,你少在这扮好人!”
“好了好了你冷静点!”
楚良翰是个男人,他拉着陶静姗出去,还给楚梨使了个眼神。
陶静姗不敌楚良翰的力气,被人扯着拉出卧室。
楚梨抹泪爬下来,她穿着拖鞋拿上手机就往外跑。
“楚梨,你给我回来——”陶静姗高声叫骂,“楚良翰,你也疯了是不是!”
楚梨什么都没管,周丞的车子仍停在小区外,楚梨哭得眼眶发红,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急忙忙地问他,“他怎么会突然走了……是不是我妈又跟他说了什么……”
“不是。”
周丞启动了车子,抄最近的路去机场,“我也是刚才打了秘书处的电话才知道薄总刚才去了机场,机票是今早定的。”
“……”
今早。
今早……
楚梨脸色发白。
周丞将车子开得特别快,车子里的gps多次提示已超速。
出去去看手机,那条微信从没被回复,界面停留在那一刻。
他发了一张结婚照,她对他说,我等你。
她打电话,提示已关机。
换了周丞的手机拨,仍是关机。
神经紧绷着,像时刻都会断掉。
从市中心到机场本来需要一个小时,周丞硬生生压缩到了四十五分钟。
还有十五分钟。
楚梨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机场大厅,来来往往的人,拖着行李箱。
她跑去看机场的屏幕,ca8911正在安检。
楚梨抬起脚步往安检处跑。
安检那里排着长长的队伍,游客们将随身的行李与物品安检,然后走过通道去值机大厅。
“薄臣野——”
她想挤进去,但是保安不许。
她四处看,没看到他的身影。
“薄臣野——”
八个安检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她跑过去看,看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身影挺拔,她以为那是他,跑过去后,发现不是。
“薄臣野——”
她声音发抖了,三年前就那样消失过一次,三年后还要再这样不告而别一次吗?
楚梨来回地寻,怎么都没看到他。
——楚梨,你不是别人,我给你的爱也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就应该这样被抛下吗?
安检的队伍一点点消失。
她没看到薄臣野。
她的力气像被抽空了,她扶着栏杆弓着腰,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
心上像被人狠狠地割了一刀,将最初的伤口撕开。
楚梨抬着头往值机大厅看,模糊的泪光中,她看到有一道身影走过去。
深色的外套,深色的衬衫整洁干净,他漂亮性感的手腕,手中拿着一本护照与随身的行李箱。
他的身影只是路过,手指上一枚戒指泛着一丝浅浅的光。
楚梨想看清那人,可那身影转瞬即逝了,她想往里面跑去看是不是他,是不是他走了。
保安拦住她,不让她进去。
楚梨像被抽空了力气,她的身影虚软,保安扶着她让她去椅子上坐下休息。
楚梨把脸埋进膝盖,终于绷不住大哭出来。
年少时,她最怕黑。
后来她不怕黑了,怕的是薄臣野就这样连道别都没有的离开。
这是会纠缠她很久很久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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