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阮歪打正着,一阵痛斥之后,周卫旻醒了。
不过,他的神智并不是十分清晰,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还需要段琪安的进一步治疗。段琪安把人都轰了出去,只留下了太医院的一个院判和两个药童。
萧阮刚才一时激愤不顾君臣之礼,此刻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又担心醒过来的周卫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有些焦灼了起来。
云珛倒是有条不紊,先是遣人去前朝议事厅送了信,然后又让人上了茶水和点心,招呼萧阮坐下:“王妃,快坐下歇息一下。”
萧阮定了定神,坐了下来,她刚才长篇大论了一通,此时还真的渴了,也顾不得礼仪,拿起茶盅喝了好几口。
云珛定定地看着她,忽然轻笑了一声:“果然,陛下心里最惦记的,还是王妃。”
萧阮愣了一下,连连摇头:“不,只是碰巧罢了,你们都把陛下当成宝贝一样护着,我这一拉扯,刚好碰到了什么机关,咔嚓一下,陛下就醒了,对,应该就是这个道理。”她有些懊恼,压低声音道,“云公公,我这是一时情急,日后要是陛下怪罪我的无礼,你千万要替我说话啊。”
“王妃多虑了,”云珛正色道,“陛下一直将王妃放在心里,就算再无礼,也不可能会怪罪,更何况,王妃这是救驾有功,陛下一定会重重封赏,这才不辜负王妃的一片忠君之心。”
“云公公谬赞了,”萧阮笑着道,“若论忠君之心,这里还有谁能比得过云公公你?这些年来,陛下要不是有云公公在背后扶持,只怕早就被人陷害丢了性命,现在云公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云珛苦笑了一声:“万万不敢居功,只盼着陛下能稍稍念着我的微末之功,日后能让我平安出宫颐养天年,去见一见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风景,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萧阮有些纳闷了起来。
照理说云珛是周卫旻得以继位的大功臣,他这样一个二十上下的宦官,在宫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辈子必定是荣宠无双了,怎么说话听起来如此丧气?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钊他们来了。
在门外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寝殿的门终于开了,重臣们抢步而入,一个个热泪盈眶:“陛下!”
“陛下你总算醒了!”
周卫旻躺在床上,身下垫了几个圆垫,稍稍欠着身,他的眉头微皱、薄唇紧抿着,阴沉的目光从他们几个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了最后面的萧阮身上。
他的脸上一喜:“阮姐姐,是你。”
萧阮赶紧上前见礼,欣喜地道:“陛下醒了就好,我们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旁边段琪安朝她眨了眨眼。
萧阮顿时狐疑了起来。
“阮姐姐,你怎么梳着这个发髻?”周卫旻困惑地问。
萧阮的心一沉。
段琪安立刻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这下总算是把陛下治好了醒了,陛下他刚刚苏醒,还需要卧床休息几日,你们都不能来打扰他,以免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谁都担当不起。”
萧钊转头示意诸大臣:“既然如此,大家就都先告退了吧,北行、平王爷,我们几个留下,和陛下说上几句再走。”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段琪安让赵院判和药童也都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位辅政大臣、云珛和萧阮。
周卫旻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来回游移了片刻,示意萧阮到他身旁来:“阮姐姐,我只相信你,那两个大夫也不知道胡说些什么,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你梳着妇人的发髻?为什么你们都叫我陛下?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仿佛一声惊雷平地响起,所有的人都僵住了。
唯有段琪安,早就察觉到了端倪,他知道这件事□□关重大,所以刚才人多眼杂不敢多说。
“诸位大人,”他拱了拱手道,“陛下虽然醒了,只怕是缺失了部分记忆,他此刻脑中,还停留在三年前王妃待字闺中的时刻。”
五月二十八,周卫旻登基大典,取年号为正安,大赦天下。
朝中的暗潮涌动,在这一刻尽数平息,周卫旻是先帝遗诏上白纸黑字写着的继位者,名正言顺,没有人会有半点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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