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远和李夫人说:“冒昧问一句李夫人,令嫒的小名叫什么?”
这问题虽然唐突,但谁叫蔺承佑是来办案的,李夫人说:“就叫阿固。”
“自小就这么叫吗?”
“很小的时候就这么叫了。
这事鄙府的亲眷都知道。”
蔺承佑面上又信了几分,若有所思点点头:“难怪令嫒的私物上头都錾着‘阿固’两个字。”
他狐疑地瞥瞥滕玉意,当着众人的面又问杜庭兰:“容我再问一句杜娘子,令妹的小名又是什么?”
杜庭兰满心疑惑,只当有什么案子要查,只得照直道:“妹妹自小叫阿玉。”
蔺承佑不大死心的样子:“从来没叫过别的小名?”
“这……没有。”
蔺承佑呵了一声,深深看一眼滕玉意,眼里是掩不住的厌恶和失望。
接下来再也懒得看滕玉意,把桌上那些用了好些年的臂钏和香囊拿在手中再次端详,确定再无疑点,便转过头来,正色对李光远说:“李将军,今日我本是来办案,怎知在此巧遇当年的恩人,隆元八年,我在临安侯府赴宴时不慎落入湖中,正为令嫒所救,当年她约莫五六岁,不但自称阿固,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布偶,因为这布偶的样式独一无二,方才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李淮固仍是满脸戒备,闻言皱了皱眉。
李光远和李夫人诧异互望:“这、这是——”
郑霜银和柳四娘也惊住了,滕玉意淡淡瞅着蔺承佑,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杜庭兰呆了一呆,淡着脸将滕玉意拉到一边。
李光远愣了一瞬,朗笑起来:“世子这话叫李某好生惊讶,当年李某倒是携家眷拜谒过老侯爷,但这些年可从来没听小女提过这件事。”
蔺承佑却只顾打量李淮固:“时隔多年,想来令嫒淡忘了。”
说着走到李淮固面前,笑着行了一礼:“方才多有唐突,这些年常有人冒充在下的这位恩人,为了慎重起见,不得不多问几句。”
李淮固觑了眼被冷落在一旁的滕玉意,自从确认两边的小名后,蔺承佑瞧都不瞧滕玉意,而且他似是为了打消心中的疑虑,询问过小名,又异常谨慎地同严司直核对了几遍物件的年头。
此时他望着自己的目光里只有无限的惊喜和好奇,再无半点怀疑。
她满身防备稍稍松懈,矜持地回了一礼,表情仍有些茫然:“这事过去太久了,世子不说我都忘了。”
蔺承佑点点头:“怪不得这些年总也找不到你。
听说十年前李将军从扬州调任杭州,我却只顾着让人在扬州找寻,一晃过去了这么些年,你记不起来也寻常。
还好这些东西做不了假,我的记忆也做不了假。
阿固,你真不记得自己救过人了吗?
你回忆回忆当年的事,我也好跟你核对几个当初的细节,这样我就能马上给爷娘去信了。”
写信告知爷娘——看来这是要报恩了。
李夫人眼睛亮晶晶的,忙示意女儿好好想一想。
李淮固仍旧很谨慎的模样。
默了一晌,她眨眨眼睛,困惑地望向墙上的纸鸢:“好像有点印象,不过我只记得自己救过一个小郎君,却不记得他是谁了。”
蔺承佑笑着提醒她:“你哭着找自己的阿娘,当时我就知道你阿娘在附近,我幼时不懂事,还取笑过你来着。
今日看李夫人有多疼你,我算是知道你为何一时半刻都离不开自己的阿娘了。
对了,你可记得用何物救的我?”
李淮固听着这些话,眼里的防备和疑惑一点一点在消散,歪头想了想,回身一指墙上的纸鸢:“这个我倒是记得,是纸鸢。”
蔺承佑松了口气:“看来错不了了。
第一次你为了救我差点摔入水中,第二次才把纸鸢投进来。”
这是两个人才知道的细节,蔺承佑连这个都主动说出来了,可见是完全把眼前的李淮固当成自己的恩人了。
李淮固的眉头慢慢松开了。
屋子里气氛活络起来,李府的下人们个个喜气洋洋,婢女们呈上茶点,把郑霜银等人请到窗前席上。
蔺承佑凝视李淮固,笑问:“那日你去了何处?
一转头我就找不到你了。”
李淮固含笑出神片刻,点点说:“你一说我阿娘,我倒是想起来了,记得当日我随阿娘去赴宴,去的是一户极为热闹的人家。”
“临安侯府。”
蔺承佑道,“老侯爷威名远播,又正好赶上百官入京述职,侯府为了让老侯爷高兴,有意大肆操办,凡是当日在长安的外地官员,几乎都受邀了。”
说着,慨然一笑:“你总算想起来了。
找了这么久,谁能想到我这位恩人几月前就来长安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我马上给我爷娘写信告知此事。”
他眼里满是笑意,可见高兴坏了。
李光远和李夫人欣慰地看着两人相认,能与成王府结交,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李夫人尤其欣喜,看蔺承佑这架势,似乎很愿意跟三娘攀谈,一来二去的,没准就……
蔺承佑对李光远说:“对了,这些年圣人和皇后一直很挂念此事,好不容易找到这位恩人了,我这做侄儿的也得让他们高兴高兴。
记得伯父当年就同我说过,有朝一日寻到那女娃娃,为了奖励她当年的义举,伯父会下旨赐封其厚德县主,另封食邑两百户,今日也不用再等了,即刻就向圣人讨赏吧。
李将军,向你讨副笔墨,我随侍就在府外,我立刻修书一封,让随侍送到宫里去。”
李夫人惊喜得差点晕过去。
县主的爵位和两百户的食邑,这可都是意想不到的荣宠,听说郡王殿下才一千户食邑呢。
女儿获此殊荣,日后在长安可就不是一般的贵女了。
李淮固却只微微笑着。
李光远红光满面,朗声道:“三娘屋里历来笔墨多,快给世子呈上。”
蔺承佑捉袖提笔:“哪怕时隔多年,我也没忘记那日的事,你把我救起来之后叫我什么,你还记得么?”
他语气很熟络,显然已经不把李淮固当外人了。
杜庭兰转头看了看滕玉意,妹妹脸色不大好看,蔺承佑自从与李淮固相认,再也没正眼瞧过妹妹,想拉妹妹走,妹妹却稳稳当当端坐在席上。
李夫人高兴地把女儿推到桌边,这可是一封满载着荣宠的信,一经寄出去,女儿的身份就今非昔比了,到了这时候,可千万别再说记不清了。
李光远对女儿的记性充满信心,倒也不催,李淮固却说得很含糊:“这事过去太久了,我哪还记得那样清楚。
隐约记得那个郎君差不多八九岁,为了跟别的公子躲迷藏才猫到湖里。”
蔺承佑面色一亮:“一点也不错。”
他高兴地提笔写道:李氏三娘力陈当日相救之事,诸般细节尽相吻合……自称阿固云云。
“对了,我还记得我给你一包吃的,你不怎么爱吃,是梨花糖还是樱桃脯来着?”
李淮固腼腆摇头:“我早就不记得了。”
蔺承佑手中的笔一顿,迟疑道:“真不记得了?
光凭前头几个细节,好像不算很充分……”
他有些踟蹰,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这么快写讨赏信,对李淮固的态度,也一下子没那么热络了。
这像是刚把人领到天堂入口,就突然要把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重重关上。
李淮固再审慎,这一瞬也承受不住这份巨大的落差,一个没忍住,再次开口道:“我只记得那小郎君叫阿大,我救了小郎君之后,他就跟别的世家子弟打架去了,我因为找到了阿娘,并未在原地等他。
我还叫他阿大哥哥来着。”
全长安只有蔺承佑叫这个小名。
蔺承佑眼中闪过一抹戾色,旋即又笑了:“你当时就是这么教我的。”
他疑虑顿消,笑着把李淮固的话一一添在信中,让人送到府外,令宽奴加快赶到宫中,尽快向圣人讨赏。
写完这封,蔺承佑又当着李家人的面给爷娘写信,一连写了两封信,这才起身对李光远作揖道:“往后令嫒的事,就是成王府的事。
听说令嫒一到长安来就屡遭陷害?”
李光远说:“可不是,去往乐道山庄的途中遭遇厉鬼,前阵子被人下咒术,昨日又突然遭袭。”
蔺承佑想了想:“我大概知道令嫒为何被人陷害了。”
说着对李淮固说:“李娘子可有怀疑的对象?
对方暗害你时,可曾落下了什么证物?”
他语气空前有耐心,眼中更是熠熠生辉,李淮固信赖地抬眸瞧了蔺承佑一眼,轻声吩咐身边的使女:“去拿来吧。”
使女把东西递过来:“启禀世子,娘子在书院念书时,有一晚有人曾潜进娘子的房间偷东西,还好娘子惊醒才没得逞,那贼子匆忙逃跑时,不小心遗落了这个。”
蔺承佑垂眸望着那方绡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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