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自家老娘的目光,他躲闪了下,有心想不说,亦或是寻几个借口搪塞过去,目光瞥过柳笑萍,只见她也盯着自己,不止是瞎掉的眼睛好了,腰间还挂着一个梅染色的荷包。
方才,那只会顶人的大怪物就是从这里头出来,又回到这里头去的。
顿时,他不敢扯谎了。
“我、我……妹妹生得好,我听人说了个地儿,那儿的姑娘眼睛不好,但那地儿的姑娘值千金,往来都是权贵富绅……”
“妹妹去了哪儿,锦衣玉食,还有人伺候,她能过好日子,换些银子回来,咱们家也能好过些。”
在柳丛崧看来,萍姐儿嫁了,往后就是白家的人,生死富贵是她的命,断没有再接回来的道理。
可老娘性子犟,最后不止赔了当初白家给的聘金,更是豁出了命将人带了回来。
糊涂啊!
那聘金——
给了爹娘,那就是他的东西!
谁让他是柳家的儿,是柳家的丁!
到口袋的铜钿,阿爹阿娘还给人家送回去了!这叫他怎么不恨?
左思右想,白日琢磨,晚上辗转,都为这丢的钱难受,心里闹腾得像搁了块炭,烧得他两眼通红。
人人都道娘有情谊,是个好阿娘,可谁想过他柳丛崧了?
多一口人,可不是添一双碗筷的事,四季衣裳,生病抓药……哪哪不费钱?
回头爹娘年纪大了,这阿妹,还不是他这做阿兄的责任?
更甚至,以后的养老送终还会是他孩儿的责任。
凭什么。
柳丛崧心气不平了。
机缘巧合下,他听了人说起了这眼盲美人,心中一动,起了歪心思。
眼盲——
那就不知道是被送去了哪里,也找不回家,更不知道自己是被谁送走的?
好啊!这可太合适了!
眼盲之人易寻,可眼盲的美人难寻。
这样的人,多是被人生生坏了眼,瞧不到东西,眼波却仍流转,眼珠子黑是黑,白是白,除了有些没神,和寻常人一样样。
他一边唾骂着那些权贵富绅钱多,人有毛病,竟然喜爱这样的女子。
另一方面,他却暗里要了这令人眼盲的药。
这两年,人还太平的在家,一方面是阿娘看阿萍看得紧,另一方面,也是他不想让人怀疑到他头上。
人一盲就丢了,不是摆明了家里有些问题吗?
阿萍,不能是被卖,只能是被外人拐着走的。
……
一旦开口,后头的话便好说了。
柳丛崧磕磕绊绊,越说越顺溜,最后破罐破摔。
他往地上一坐,两腿一蹬,不止是累,更是有无赖本性的显露。
“娘,我就是这样的人,心坏了,想害了妹子!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要是能舍得儿子,舍了咱柳家唯一的根,你就去报官,让衙役把我抓了去!我认!”
“也是我撺掇着我媳妇,暗地里拱了拱火,她洗衣裳的时候,才说了阿萍几句。”
说什么,自然是阿萍时常垂泪。
是想着前头的男人,前头生的孩子……
“以后人不见了,也不关我柳家的事,旁人更是怀疑不到我头上,她啊,命贱人贱,指不定是自己跟着人走了!”
风言风语都不需要推波助澜,只要起个头,每个人一张嘴,你添一句,我说几个词……
很快,流言成势,如山上泄下来的山洪,挡都挡不住。
“畜生!畜生!我怎么生养了这么个畜生!”
翠婶气得白眼一翻,厥了过去。
“婶儿——”
“阿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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