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梆子刚过,承恩伯府已经忙碌了多时。
今日本是伯府长女沈椿和公府嫡子谢钰的大婚之喜,奈何昨夜狂风骤雨,将布置好的红灯彩绸打的疏落委顿,哪怕管事和下人奔忙着抢救了一夜,仍是透出几分潦草颓态。
伯府的管事匆匆行至内堂,面有难堪地对堂内女眷道:“诸位夫人,谢家那边方才派人传话”她深吸了口气:“谢钰谢三郎无法前来迎亲了。”
堂内一静,大婚当日,新郎却不能亲至,这是何等扫脸,女眷们齐齐倒吸了口气。
还是承恩伯夫人万氏先站起身:“怎么回事?伯爷怎么说?”
管事面露苦色:“昭华公主在城郊国寺遇刺,圣上震怒,勒令彻查,谢郎君身为京兆尹,这会儿,这会儿已经去查案了。”她又道:“伯爷说,既然圣上有吩咐,那自然是公事要紧。”
公主遇刺是大事儿,但长安城里能办案的又不止谢钰一个,他会在大婚当日撂下新娘去查案,致使沈家和沈椿颜面有失,可见的确是没把沈椿放在心上的,这种高傲不屑他甚至懒得遮掩。
万氏神色不明,又问:“那谢府打算让谁来迎亲?”
管事道:“是谢三郎的长兄,谢无忌,等到吉时,他会来替弟迎亲。”
说起这个名字,内堂诸人均神色古怪,万氏点了点头,示意管事先回去。
不知是谁先第一个开的口:“谢家怕是对这门婚事有所不满诶,也难怪,谢家那样的顶级门阀,从商周起便是第一等的世家,传承千年不断,底蕴有多深厚可想而知。”
倒退三百年,家国动乱,民不聊生,谢家扶持过前后三任帝王登基,时人暗称朝里有两位天子,一位‘明天子’,一位‘夜天子’,这‘夜天子’,指的就是谢家。
便是如今,依然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仍能左右朝政,搅弄时局,沈家不过这辈儿才发迹的暴发人家,论及底蕴,远无法和谢家相较。
“谢家已是人才辈出了,大到王侯将相,小到奇淫工匠,谢钰更是这百年多来最出众的人物,十五岁时就敢单枪匹马去往突厥,又是游说又是分化,不过半月便解了突厥之困,救下边关数十万百姓,为咱们挣得了喘息之机,这世上再没有这样出众的人物了!”
“不光才干出众,谢三郎自小就是出了名的檀郎,俊逸无双,宫中还赐号‘长安第一玉郎’,诗书六艺无有不精,为人又素喜洁,是个吸风饮露的神仙人物,听说他就连公主都瞧不上的,咱们阿椿”
“堂哥说三里村第一次见阿椿的时候,她骑在老大一只黑猪身上,提着刀要杀猪褪毛,问她姓甚名谁,她只说不识字,还叫人买猪,哎,这,哎这怎么配得上啊!”
大家想想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齐齐叹了口气,忽有人又叹了声:“要是今日出嫁的是咱们信芳就好了,本来就是她和谢三郎在议亲的”
这话一出,堂内再次静了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屋外的潇潇风雨,众人情不自禁地转向万氏。
是的,这桩亲事本来是万氏的亲女儿沈信芳的。
十七年前,承恩伯外放当差,一次兵祸让承恩伯当时的夫人惨死,在襁褓中不足月的女儿也丢失,承恩伯苦寻不得,悲恸半年才逐渐走出了阴影,正好万氏作为前夫人的堂妹,经常来承恩伯府上走动,承恩伯便顺理成章地娶她为续弦,又生下了一女二子,长女便是沈信芳。
沈信芳自幼便才名在外,今年更是在长公主举办的诗会上拔得头筹,得了个‘长安第一才女’的美名,这才有了和谢家议婚的资格,听说谢钰都对她的诗作赞不绝口,甚至因诗生情,两人当真称得上天造地设。
本来两家的婚事正在不急不慌地商议着,没想到沈椿第一次参加宫宴便不慎落水,衣衫不整爬上岸的时候正被谢钰瞧见,皇上便直接指婚,将沈椿许给了谢钰,甚至还直接订下了吉日,谁也推脱不得。
四十多天前,沈椿一回来,沈信芳便从嫡长女便为嫡次女,处处得礼让敬着长姐,就连承恩伯都对这个大女儿十分愧疚,许给她的嫁妆足比沈信芳多了一半,甚至还有几处极重要的田产铺面。
万氏对她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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