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老翁:“去睡,去睡。”
因为装哑他只是用喉头在发音,叽咕叽咕。
小孩坐着没动,把冷骏望着。
说小孩面如锅底都不算夸张,但冷骏把她一眼看穿——这乃由于鼻孔的助阵——是个女孩,锅烟墨难掩她五官的清秀。
哈哈,我看来得先交投名状吧!
叫朝见礼或打门锤更合适。
炉边除些烂柴棍,并无“铁块”,也就是说这一老一少尚未体验过成功之喜悦。
他巡视一下,便一手提起一个盛有水的木桶,一手执破铲,去地边和半桶儿稀泥提过来。
然后一边吹着口哨——也太过悦耳和嘹亮了,一边三下五除二将所有“舌头”糊上了。
接着他便开始往炉内投烂柴块,对老翁叫:“拉!拉!”
不料老翁反而站起往窝棚走去,拉个屁!
他从小孩看得见的角度冲老汉背影做了个怪相,这除了自找乐子之外也在逗小孩。
回头正要自己去拉风箱,见孩子已坐到风箱前,拉起来了。
“好!好!”
打了个榧子鼓励她。
他打的榧子带金属声与口哨各异其趣,口哨像响鞭抽向雪夜,榧子像枚小钢炮在耳边“嘣!”
孩子抿嘴儿笑着,始终没有张嘴。
哑巴?
他不断朝炉子投着枯枝烂柴,带黑烟的火苗呼哧呼哧地明亮着窜高。
到枯枝烂柴投完了,他不得不提起老翁坐的青杠板凳,丢之前在空中故意有所停留。
“你你你!”
老家伙在暗中观察,终于发声了!
他不管不顾地朝炉内丢去,喊:“出铁了,使劲拉!”
老翁慢摇慢摇的走过来,看指头粗的通红的铁水从炉门中缓缓流进“来客”加工过的沙模里。
喉咙里重重地“咳!咳!”不知想表达什么意思,八成是在心疼青杠板凳。
他丢下欣赏着的祖孙二人,点根松明子(带树脂油的火把)去看窝棚,刚才从背后上来的。
三间窝棚一字朝南,从右数过来第一间地铺上堆着乱絮,汗臭味、烟草味、各种霉味令他连打几个喷嚏。
当中这间他知是女孩住的,有张床。
第三间窝棚最宽,顶上吊一插旗枪的竹篮,叫篼篼坛,所供奉的罗公(或云姜子牙)面黑,持斧吹角。
竹篮并露出几本卷边发黄的书,虽然不是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就着松明子翻了翻。
除一本历书外,其他几本恍若天书,字大半都不识。
靠里有几个储存粮食的罐罐,还堆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几个干草垛。
便将行李丢在篼篼坛下。
“你走,没地方睡人!”背后传来老翁愤怒的低吼。
哪里理他,背对他拿两个干草垛打开铺好,解开行李。
“坛神下不可住人!要倒运!”
“哈哈倒运就倒运!”
也是故意要气他,倒下便睡。
一股幽香却差点把他送去了阎王殿。
老翁点的这柱香叫幻苦艾,来自叫白药师的朋友。
老翁盖觉此人非凡夫俗子,必先熏香而后除。
既非凡夫俗子又何以一定要将他除去?他这里从不留人过夜,已除去几人矣。
此人他却是容得下的,他若不是一直在跟孙儿眉来眼去的话。
在林中夜里各种奇怪声音中,开始夹杂着他的均匀的打呼噜声。
老翁提锄过来,抡起锄背朝头上猛击了十余下。觉得差不多了,便丢了锄头,趁热收拾。
将他几乎托光——只赏了条内裤,拖至北坡的一处坡脚。
已有青塚数座,现在又添个黄土堆。
不觉间云销雪霁,明月在天。
泥土中冷骏实是被活埋的。他下腭还像安了弹簧,口一点一点张开,渴望有风吹入。
土堆松松垮垮,漏洞百出,可这季节虽刮的北风,他脸却朝着南方。
他魂魄半已出窍,乃有一残缺之五彩小兽,蹲在土堆上等另一半。
魂魄自五脏六腑逸出,心、胆、肺、隔、脑而有赤、绿、紫、黄、白五色。
魂魄之断续飘渺,亦五色乎!而纠结于心。
故而摇摇晃晃,将断未断,若即若离。
而一旦整体逸出,即如风筝断线、鱼泡之吐出矣!
此较之月光更透明、较之桂影更虚幻、较之相思更缠绵的五彩小兽参差成形。
忽挤几滴鲛鱼之泪,与这条硬汉身体厮磨多时,终于“呲”一声,便要脱离——
刚好哑巴女孩拿着几张纸钱和一支带余烬的小树枝走来。
这已经成形的五彩小兽,又登徒子一般,还有一点点藕断丝连。
“咯咯!”一袭白袍垂冢边树上,潜候多时的伥鬼在袍内干笑着,“尔等既出,生门已闭,无再启之理!”
原来烈士、壮士、硬汉,及贞女、痴女之魂魄,历来为虚耗、彷徨、道路、丧门、伥等追逐,解往阴曹,获取赏赐乃至其它意想不到的好处。
然篼篼坛的罗公镇住区间的鬼,伥来得都很勉强。
哑女蹲在新坟背风面吹火种,鼓腮连吹数次,方才吹燃,将纸钱烧了。
便听土堆内有声:“好闷,我想出气……”
声音虽细小沙哑,听着就像地心传来的轰鸣,哑女吓得向后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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