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这晚也是四妹的节日,她的情窦初开。在她眼中那用红油纸糊的河灯都两两成双,而闪烁的灯焰像心儿并排着突突跳。
哎呀满河的灯、火焰、脸蛋、心儿,怎么看就是两个,明明是两张脸偎在一起,两颗心拴在一起嘛!
她想入非非化入了天堂,与骏哥挨着的身体化为了躯壳,如此之有灵而无肉,乃因拴系他俩的彩缕并非姻缘之丝。
相同之因,骏娃也化入了意境,鼻孔翕张,鼻迷五味:灯的气味,草的气味,鱼的气味,水的气味,还有——顶熟悉的……灯上的重重幻影……幻影的气味?呀这究竟是何气味?
几只异鸟在河上穿梭:一只白羽赤目赤喙,大才如拳。一只赤羽凤冠,尾长于身,尾拖三勺,勺如洒金。一只体形如鹤,独足,足如钢杵,白羽有赤文。一只喜鹊大小,青身白喙白尾,腋下肌肤如水晶般透明。
它们在河面戏水,时而绕河灯转圈,时而落灯上转颈四顾,时而钻入水下冲出,上演火树银花。从来没见过这么机灵的鸟儿!
白羽赤目赤喙的鸟儿口含什么?它落在四妹发梢,真的,落在发梢,它那么轻!
四妹恍若梦寐,怔怔地摊开手心。鸟喙在手心一啄,便飞去。好香呀,四妹也没见过胭脂,忍不住抹在双颊。
忽飞来只带耳朵的鸟儿,耳如人耳而红。封四妹跳着拍手:“见过!见过!”冷骏一拍额头:“认得!认得!”
带红耳朵的鸟儿名情急了,或秦吉鸟,自古为夫妇恋人衔递书札。
白羽赤喙的小鸟叫窃脂,好窃大户人家小姐脂膏。
红羽戴凤冠的鸟叫婴勺,腋下透明的鸟叫青耕,二鸟随神农采过药。独足鸟叫毕方,此鸟强悍,为鸟中王。
随着骏娃长成少年,其与异鸟异兽之缘断矣,异鸟异兽恐难再认出他,他们是来作最后的狂欢的呀!
吼、雨工和火光兽看见骏娃与一小姑娘一起,初不好相扰。当骏娃鼻孔翕张,鼻迷五味之际,小兽们都跳起来了,叫起来了,那小孩就是小兽嘛!就是风生兽嘛!他们出动了——
除八卦炉火外之各种火,大至日冕和火山,小至灯焰和火星,均在火光兽戏耍之列。
他在河灯间窜来窜去,灯焰点燃他的毛进而点燃了整条河,罔象、众鬼齐声喝彩。俗众不知究里,也都跟着喝彩。
“你看!你看!”封四妹指着火光兽,好可爱的小动物呀!它才兔子大小,它根根毫毛都像金针——不,它根根毫毛都像金针挑起的一朵火焰!
没见过这样带千朵万朵火焰奔跑的调皮可爱的小兽!背景是条黑色开有莲花的河,一首抒情的诗,人们都屏住呼吸在凝睇属于自己的那朵莲花。
而那条被火光兽点燃的激情燃烧的河在它的前面。河上的风从黑洞吹来,骏娃打个抖,星光灿烂像睁开的天眼。我是谁?我在何方?
吼和雨工蹲伏与他对视。
吼小兽,齿列戟阵,常以山根磨牙,故大山之脚多凹槽。
雨工形如小羊,凝视之则变形,如烟收束,如面膨胀,脚不见了,嘴长到背上了,尾巴翘上天了。
骏娃凝视这变化多端的小羊,啊想起来了,我的弟兄!我的血肉!他翻筋斗抢过去,拉着吼,拉着雨工,拉着火光兽,就蹦蹦跳跳,摔起跤来了。
几只鸟儿在河面滑翔、侧转、空翻,乃至一只鸟儿变做千百只鸟儿,一抖翅膀张开千百张翅膀。
火光兽跳进四妹怀里,四妹看怀里有团火光,一个小太阳,快活得心嘣嘣跳,我做梦吧,怎么太阳撞进我怀里了呀!
河灯变得疏落,尾后的几盏河灯也都从这黑油油的河面驶进天河去了,异鸟也都消失了。
这时雨工抖抖毛,来团毛毛雨,骏娃、四妹的脸、脖子、手臂凉丝丝、痒酥酥好舒服呀!
吼在骏娃肩上轻轻咬一下,换做狮虎狻猊,半边身躯没有了也,他无所谓。
“你疯了呀,咬伤咋办?”雨工、火光兽抓着吼,吼一挣,三个都跃入河中。
“哈哈,哪里跑!”骏娃去追河里溅起的三根水柱。
四妹面前除了剩下黑色的河,还嗅到股异香,使她想起那只白羽的、嘴壳一抹红的鸟儿。
她嗅自己的掌心,她会一直嗅下去直到青丝如雪,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刚才一切都是真的,骏哥、那些鸟儿、小兽、撞进我怀里的小太阳。
这时传来了压低、沙哑、焦急的呼唤声,是爹和娘!我回不回答呀?她还是回答了。
爹娘神色虽模糊,可从声音里完全能听出他们的惊讶:“你咋在这里?”
“你一个人?”
她无奈道:“一个人,还有哪个呀?我追河灯……”
“小声点!”爹口气严肃。
娘摸她的衣服,从肩摸到膝:“黑黢黢的,你单独跑这样远——路在上面。”
“这里没有路,这里平嘛!”
“好香,你的手和脸,你擦的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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