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颔下,粗布长衫,简洁高雅,“太后,春暖未至,院外清冷,请寒舍叙话。”
跟随谢安来到庐中,两人跪坐,打望四下,褚蒜子问道:“早就听闻,舅舅纳了刘氏舅母,喜得一双儿女,为何仅你一人?”
谢安道:“支山寺多有居士在此,隐居山林,当以耕读传家,五更读书至卯时,便让内人带着孩子们学耕种去了。”
“耕读传家,舅舅教子真是用心良苦。”
谢安斟满茶水献上,问道:“敢问太后因何驾临东山寺?”
“哀家此行,求佛祖授我淫邪戒,以断七情六欲,从此安心辅佐陛下,早日亲政。”
谢安眼中露出一丝惊讶,感慨言道:“女主天下,何其不易,草民料想,孤守宫廷之苦,远胜这野叟布衣寒食。”
“还是小舅舅最知人心,隐居十载,何不早日出仕,随哀家回京,你我朝夕在朝,共辅政事”
话到这里,谢安打断道:“太后勿忘,已受淫邪戒,清心寡欲,需经年修练,以戒铭心,以律严身,内外清净,方能安心辅佐陛下,非谢安可助。”
谢安道:“大晋朝廷,自东迁建康,臣族雄强,方有社稷延续,诸多士族,林立掌权,万不可使一族独大,只恐权大于天,危及皇位。”
“小舅舅一语中的,正是哀家所想,只可惜舅舅隐居乡野,不能为朝廷所用。”
“太后麾下,勇将谋士,英杰辈出,何必非谢安不可,满朝文武,皆可为太后所用。在草民看来,大晋所缺,并非能臣,而是少一个圣明君主。”
听了这话,褚蒜子点点头:“明白了,回京之后,哀家自会尽心竭力,辅佐皇儿,早日亲政,统一九州,不负大晋列祖列宗。”
谢安曾是褚蒜子心仪之人,一番攀谈,相得益彰。奈何君臣有别,不能带回朝中,攀谈半日,只得心怀不舍,告辞离去。真可谓:
春满雪融迟未干,佛前受戒断情欢。重逢仍隔君臣律,再会不凋松柏寒。
逐鹿诸侯掀瀑涌,镇朝柔骨荡波澜。今方一见别津远,遥思他年是翠峦。
回到佛堂,褚蒜子又上一柱高香,正跪在地上许愿,只见庾希、王羲之二人快步来到身后。
褚蒜子道:“哀家礼佛,何必非要此时打断?”
庾希道:“六百里快马,送来丞相急报。”
“何事紧迫?”
“镇西将军桓温参劾殷浩,请旨北伐。”
“刚过十五,未出正月,桓温就急着出兵,让他候着。”
庾希道:“桓温这贼子,有先斩后奏之举动,太后不可大意。”
“此话怎讲?”褚蒜子问。
“桓温已调集五万马步军,沿江而下,进驻武昌,这不是请旨北伐,而是逼朝廷降旨。”
褚蒜子长出一口气,不禁说道:“桓温真是脱缰野马,佛祖面前,不宜多言,回厢房说话。”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