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仁凝眸,心头微动:
这是——年轻人的手!
王守仁不动声色,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举杯道:“既是如此,请吧。”
朱厚照端起茶杯,微微摇晃了下,肃然道:“修习心学,能不能解民穷困、治民疾苦?”
王守仁品了口茶,徐徐道:“心外无理,心即是理。在王某看来,无论是农夫还是走卒,天下人,皆有心体,认真修习,都可成圣贤,通晓世间道理,顺天时、大势而为,不乱于行,不困于心。知如何脱困苦,知如何缓疾苦,知如何修大道,心向至善……”
朱厚照听着王守仁的论说,连连点头。
心即是理最高明的地方在于它告诉了所有人:修行心学没有先决条件,没有门槛。
任何人可修。
任何人能修。
这玩意就在你体内,自然而然可以入心学大道……
王守仁继续言道:“事功务必当理,无私心便是当理,若没有当理,则是怀揣着私心做事,不合天理……若天下百姓无私心,睦邻友好,彼此协助,别无争端,是不是能解民之困苦?一方有难时,世人心皆为之动,伸出八方之手助之,此是否可解民危难?”
朱厚照抿了口茶水,接着问道:“修习心学,能不能破山中贼,治世太平?”
王守仁哈哈一笑,直言道:“破心中贼易,破山中贼难。山中贼,终究有迹可循,有法可破,有招可对。可这心中贼,非久久之功,难破之。至于治世太平,自是可以。致良知的心学,体则根于道学,用则拟诸世务。学问用之于世,方可显其本领……”
朱厚照目光中满是敬佩之色,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心学修行到极致,是什么?”
王守仁起身,给朱厚照倒了茶水,以不高却坚决的声音回道:“此心不动,随机而行。”
朱厚照笑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起身道:“心在事上磨,事在心上练。既是如此,有你磨练的时候,这京师——怕不是你久留之地,就不要多置办物件浪费钱财了……”
王守仁凝眸,脸上浮现出一抹罕见的骇然之色,沉声道:“心在事上磨,事在心上练!这是我两日之前方领悟的道理,尚未对任何人讲,更没具写文字,你从何处得知?”
朱厚照愣了下,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王守仁在正德三年时悟了道,领悟了心学奥秘,可正德五年的王守仁只是搭建了心学的体系与框架,并没有完全填充好血肉。
事上磨,心上练的学问,他也不过刚刚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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