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恩还真被桑柔四两拨千斤的反问震住了,唇动了动,话到了嘴边,怎么说都不对,继而又是稍顷的沉默,许是内心那点不可告人的意图,使得向来自认行事磊落的魏公子眼眸闪烁,竟是避开了桑柔澄澈坦荡的目光。
反倒一旁的荣威看不下去:“九小姐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问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仁厚大义,愿意给九小姐改过的机会,就看九小姐有没有这个觉悟了。”
桑翘越听越火大,感觉头顶都要冒烟了:“我妹妹有什么过要改,我当姐姐的都没发话,你算哪根葱,要你在这说三道四。”
荣威被桑翘怼得语塞,涨红了脸,瞪着眼,暗自嘀咕:“唯女子与小人不可理喻。”
魏明恩听到了,看了仆从一眼,目光一动,再次转向桑柔,缓了语气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名,还望二位小姐有这个认知,什么时候出嫁,嫁的又是谁,并非由你们自己决定。”
长辈们定好了,她们不想嫁,也得嫁。
桑翘着实被魏大公子这番言论气笑了:“魏公子这么说,倒让我有几分想嫁的兴致呢。”
荣威也笑:“蒙七小姐厚爱,可惜我家公子属意的并非七小姐。”
桑翘嗤地一声冷哼,无尽嘲讽道:“你还真是你家公子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香的臭的,你倒是比你家公子更懂呢。”
“你---”
荣威被桑翘轻蔑的眼神看得怒意升腾,正要发难,魏明恩一声喝止:“行了,你一个大男人,不说礼让,却与女子掐尖,争一时口快,算什么本事,还不快向二位姑娘道歉。”
“心不诚,道歉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大可不必。”
桑柔寥寥两句,谢绝了魏明恩想要息事宁人的打算。
“虽说这世上大多数的姻缘,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总有一些例外,魏公子自己做不到,便以己度人,以为所有人都和魏公子这般,未免太过偏颇,一叶障目了。”
桑柔话赶话,试探着魏明恩的心思,看能不能抓到蛛丝马迹。
魏明恩眸光一闪,面色一厉,瞧着倒真有点恼。
“九小姐养在深闺,见过几个男人,不遵从长辈,又能如何。”
桑柔笑了笑:“我要嫁,自然是嫁自己中意的男人,魏公子不如再去看看别家,就不要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了。”
桑翘想给自己这个看着软绵绵,实则柔中带刚的堂妹竖起大拇指了。
“是的呢,如若魏公子后悔了,只要放下你高贵的腰身,好好地服个软,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魏明恩何曾被人如此贬低羞辱过。
桑家的女儿,瞧着面柔身娇,水做的人儿,私底下,一个个都带着刺儿,稍有不慎,就会被这些带刺的花儿扎得满头包。
魏明恩面容彻底冷下来:“我好意为二位姑娘着想,二位却不领情,既如此,魏某无话可说。”
当即,魏明恩去往瑞福堂,绷着脸同老夫人辞别。
老夫人微微惊讶,面上做个样子,挽留两句:“我寻思着明日叫老三老四他们带公子到淮河那边游玩,怎地就要走了,多住一两日也是无妨的。”
魏明恩背后站着的是魏延平,老夫人纵使对这个后生并不满意,但也要维持面上的和气,轻易不能表露出来。
桑有安倒是最想跟魏家结亲,听闻魏明恩要走,实心实意地劝他再多住几日,等到魏家那边来信,先把亲事敲定下来。
魏延平手上的兵马是桑有安的两倍不止,且兵强马壮,桑有安可不想和魏家正面起冲突。
真要打起来,他不是魏延平的对手,少不了又要从外面搬救兵,然后做出各种妥协和让步。
在魏明恩这里问不出话,桑有安就叫来荣威,荣威没有半句隐瞒,义愤填膺地一一道来。
“大人明鉴,贵府的两位小姐,在性子上还得磨一磨,不然将来说到哪家,都不一定好过。”
荣威自恃魏延平放在魏明恩身边的亲卫,比他人更有话语权,在桑有安这里也是敢说。
桑有安安排了车马,将魏明恩送出府,再回来,沉着一张脸,叫管事把二房的主子喊来,他有事要说。
桑柔指着自己问:“我也去?”
她这位伯父,向来教子不教女,平时连桑翘都见得少,更不可能搭理她这个侄女了。
董氏看了看身旁的夫婿,恩了声:“我们都去。”
桑有安这回把老夫人也请来了,一堆人聚在堂屋里,桑有安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圈,不做任何寒暄,开口便道:“我欲与魏家结亲,这人选,你们也心知肚明,魏明恩自己属意的是九丫头,但今日过后,就未必了。”
董氏趁人不注意,轻轻踢了身旁的夫婿一下。
桑有为正神游天外,被夫人一踢,回过了神,见兄长目光沉冷地盯着自己,他咳了一声,挺起腰杆道:“他小子想娶,我就得嫁女儿?没这回事,我们琢琢,可不能随随便便是个人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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