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擎此次前来桑家,并不为走亲访友,同晋家沾亲带故的人不少,江南这边就有好几个表亲,一表三千里,他没那个闲工夫关怀到位。
问候过后,晋擎掠过颇为拘谨的小秦氏,看向一旁久未作声的桑有安,浅笑道:“晚辈贸然来访,难免有些失礼,不过事出有因,若有失礼之处,也请姨父见谅。”
说罢,晋擎手一扬,随扈谌武双手捧上大红酸枝福禄百宝嵌字画盒,打开后,把画卷拿出来,轻轻一抖,展开在了几人面前。
“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晋家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财帛,晋擎更是出手阔绰,要么不送,送了,必然是大礼。
这一送,还真送到了桑有安心坎里。
桑有安甚至不必仔细鉴赏,以他二十多年的经验,这幅青松揽月图必然是前朝书画大家咏安居士的巅峰之作。
其价值,已经不能用金银俗物来衡量了。
桑有安没别的喜好,就爱收藏古画,可俸禄有限,又碍于官身,不好大肆敛财,找财大气粗的弟弟借,他又拉不下这个脸,更何况,这其中还隔着一个董氏。
当年董家落魄后,董氏做他的妻显然身份已经不够,他原本想着说通董氏做他的贵妾,独宠她一人,磨了三四年,眼看着快要成了,偏就那时候,浪荡成性的二弟居然归家了,一回来就要求娶董氏,母亲偏宠次子,居然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他的一腔情意,成了天大的笑话,没人顾及他的感受。
十几年了,时至今日,桑有安依旧心结难消,只是隐藏得深,未曾表露出来。
他们夫妻越是恩爱不疑,他这心里的刺只会扎得越深,更难拔出。
桑有安克制着情绪,温声让小秦氏回内屋,接下来的话题,妇人就不便掺和了。
小秦氏还在寻思怎么把女儿喊出来,和晋擎见上一面,轻易哪肯离开,可看夫婿一脸要谈正事的表情,自己若不识趣,这位好面子的夫婿怕是又要冷落自己一段时间了。
她不怕被冷落,怕的是夫婿薄待她,连女儿的亲事也不上心了。
小秦氏脑子反复打转,走之前,终于把话说了出来:“上回世子路过金陵,却只在近郊逗留一两日就走了,我这当姨母的都来不及和世子见上一面,更何况,世子对翘儿还有救命之恩,我这一直寻不到机会报答世子,正巧这回世子来了,那可得多留些时日,不然我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晋擎仍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也真的没将那日的偶遇放在心上。
毕竟,他救人只是顺手而已,更多是嫌那些贼人长得丑,又太吵。
“哪里,世子谦虚了。”
小秦氏出嫁以后就跟娘家的人少有往来,更不提晋家那样位高权重的姻亲了,若非桑翘提起,小秦氏是怎么也想不到晋擎竟然会出现在江南。
那一日,马车里也不止桑翘一人,桑家几个待嫁小娘子都在,一个个瞧见高头大马上的俊美男子,徒手就将那些想要欺凌她们的狂徒打得七零八落,毫无还手之力,自此,心目中的盖世英雄有了具体的模样,那眉眼那身形,就是比照着晋世子来的。
然而,妾有情,郎无意。
殊不知,她们眼里俊美无比的盖世英雄,就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落到她们身上,他只是嫌几个狂徒把路挡了,碍了他的事,才勉为其难地出了手。
事后,得知她们是桑家的女郎,他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派了两个随从,带着桑家的家丁,将人护送回桑家,顺便还叫随从给桑有安带了句毫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极为自大的话。
贵府家丁看着壮硕,实则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若是不嫌弃,便将两名随从留下,代为训练这些绣花枕头,以强化贵府安防。
短短几句话就插手到别人家里,还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言辞的语调,是问,有点傲气的人家,谁又受得了。
是以,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再如何中意晋擎,桑有安仍是有所保留,并不想要这种过于强势难以把控的女婿。
然而,事情过了这久,晋擎又投其所好,桑有安心里的芥蒂也消得差不多了,打发了小秦氏离开,还是愿意再和这个名扬天下的少年将军再仔细聊聊。
“世子方才说事出有因,又到底是何缘故,我久居江南,只管州内事务,实在想不出和晋世子有何交集。”
这事儿想必不会小,不然也不会送来如此厚重的赔礼,精准无误地掐中桑有安命门,他贸然收了,就是既往不咎,被这少年郎拿捏得死死,不收,又实在舍不得。
晋擎握着茶盏,修长冷白的手指轻轻摩挲杯沿,微掀了眼皮,仿佛不经意地问:“襄州刺史刘雍,姨父可识得?”
桑有安心头一跳,维持镇定道:“倒是识得,与我同一批的进士出身,后来各自外放为官就少有往来了。”
说罢,桑有安又道:“他如何了?”
晋擎轻浅一笑,眸底溢着幽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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