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中,与碑文所载大致相同。不过秦慕羽还是从苦樵翁口中了解到了那两段被人故意抹去的碑文内容。一段是关于身处对立阵营的万俟箜篌与赢颂在知晓对方的身份后,如何排除万难相爱相守的故事。而第二段则更像一段预言,以晦涩的文字介绍了龙女转世重生,并预言了她的归来。
秦慕羽耐心听苦樵翁用极为缓慢的速度讲述完整个故事后,不解问道:“老人家,照你所言,龙王将赢颂的龙珠一分为四后令她轮回转世,每一世皆可去那一荒之地便寻回四分之一颗龙珠,待到她轮回四世至四荒寻回所有四份龙珠碎片后便可找回所有神识,再立神格?”
苦樵翁缓缓点头,说道:“小公子所言不差。龙珠即是澹月龙族神魂所寄,彼时诸神与圣门双方大战在即,作为诸神眷属的澹月龙族一脉不可避免地要加入这场浩劫。老龙王借着处置女儿为由,让她提前轮回转生,避开了那场祸事,无异于为澹月一脉留下香火。澹月龙族在追随诸神与圣门交战中悉数陨落。只能靠赢颂公主自己在数度轮回后寻回真我后,才有机会再现澹月龙族昔日的辉煌。”
听闻这对苦命鸳鸯的故事还牵扯到上古时代那场大战,秦慕羽顿时起了兴趣。上书堂与开阳宗的藏书中关于那场大战的记载都言语不详,许多细节都有待完善,眼前这位苦樵翁如果是那场大战的亲历者,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上古大战鲜为人知的细节,那将会是一桩天大的意外收获。
秦慕羽想到这儿,试探性地问道:“老人家,恕在下斗胆,敢问您是否亲历过那场上古之战呢?”
苦樵翁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艰难开口道:“小公子折煞老朽了。像我这类山石精怪化形而成,仅能寄居一方山水苟且的奴才,既非山岳正神,也非大渎水君,连参与那场大战的门槛都摸不到,只有远远看着的份儿。况且我家主人在开战前已被那可恶的赤尊削去头颅,身死道消。作为他的眷属,老朽仅仅被圣门除名而没有处死,已算是天尊法外开恩了,哪敢奢求更多?”
“你是万俟箜篌的眷属?”秦慕羽神色凝重地问道。
苦樵翁点点头,面露缅怀之色,说道:“准确来说,是我们。主人一死,我们这些眷属便都失去灵力与修为的来源,在岁月的漫长侵蚀下,不少同袍因伶俐消散或死去或是消亡。在你的先祖立国不久后,还在苟延残喘的剩余眷属们便决定将剩余的灵力汇聚于一人身上,让此人代替大家继续存活下去,不然后来人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万俟箜篌的故事了。后来的事情,相信小公子也一定猜出来了。作为最年轻的眷属,我活了下来,那些同袍们在将最后残余的灵力交给我后,都已消逝在漫长的光阴中了。”
秦慕羽面露同情,眼盯着篝火,低头不语。他显然被苦樵翁的故事所打动,也沉浸在悲伤之中难以自拔。
杨锦夜见状,看了眼那只尚有大半的时间刻漏,开口说道:“我宗门之中曾有典籍所载,那场大战的最终结果是魔门与诸神两败俱伤几乎灭迹。残余的圣门众人或选择投降,与凡人合作,或选择远遁避世,以待天时。而你身为魔门余孽,在这皇家猎场躲躲藏藏苟活数百年,就不怕被禁军兵修们发现,将你最后一缕残魂打碎?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苦樵翁抬头,用空洞的眼眶与杨锦夜对视片刻后,感叹一声答道:“想不到数百年后,还能见到如此年轻的太极境大修士,凡人的天赋真是令人嫉妒。怪不得圣门鼎盛之时,有不少门人选择噬人增进修为,果然是有一定的道理。”
杨锦夜对苦樵翁的说法嗤之以鼻。他显然对魔门中人肆意噬杀凡人的行径颇为不满,他愤慨道:“凡人之中,天赋卓绝者也是凤毛麟角。上古时代魔门群妖杀人噬人不择手段,且不说能否增加修为,单是那些残暴行径已有违天道,如此逆天而行,终究还是召来众神天谴,落得大道尽毁的凄惨下场。”
苦樵翁点点头,说道:“先生所言不差,自从被逐出圣门后,我等才得以用凡人的眼光再次审视这个天下与众生。数千年间,吾等见山河昌盛,见刀兵四起,见凡人放下彼此间的成见,携手与圣门信徒死战,见诸多修士摒弃门派间恩怨,相逢一笑泯恩仇一同下山补天重拾山河。凡人寿命虽短,但却能活得精彩无比。令人钦佩。”
“凡人区区百年阳寿,但身上坚韧与磅礴斗志,岂是尔等妖修能学到的,故而人为万物之灵,你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嫉妒着,从而怨恨丛生。好了,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我们时间不多,尚有一个问题你还未解释。”杨锦夜说道。
苦樵翁慢慢起身,看了看杨锦夜,又看了看抬头将目光投向他的秦慕羽。轻轻跺了跺脚,轻声道:“此地现名成马山,可数千年前却唤作涿野原,是我那主人殒命之地。我在此地立祠,不过是守着一座空冢求个心安,当然也是在等历劫后的赢颂公主归来。”他又指着秦慕羽方才酣睡的那块石地说道,“刚才小公子安眠之所便是主人被斩落头颅之地。主人的怨念虽历经千年,恐怕还留有残余。你能在梦中见到主人陨落,只能算是机缘巧合。也许小公子你与我家主人有些旧缘,但数千年的时光磨损,老朽灵气溃散所剩无几,已无力探究你的前生今世,以及身负的气运与机缘牵连了。”
秦慕羽心中涌起好奇,但琢磨再三还是没有开口询问苦樵翁,为何说自己与那万俟箜篌有些旧缘。杨锦夜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秦慕羽的心湖中,“魔门之人心机重重,这老头子所谓气运与机缘的话,不要听也不要信,谨防他将魔种种于你心田,将来借你肉身转生。”秦慕羽被吓了一跳,这让他本就有些惊惧的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苦樵翁发现了秦慕羽的异样。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苦笑一声,摇摇头对杨锦夜说道:“这位先生,不必太过谨慎,老朽只剩这缕残魂,早已无法施展那种魔的神通了。况且,能用焚星秘法召老朽现身,先生手段诸法贯通,已近通天,老朽又怎会在真仙面前自讨无趣呢?”
“不敢妄称真仙,你也无需给我带这顶高帽子。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师祖曾有言告诫门人,对待魔门中人,无论如何小心都不过分。更何况,我这小外甥虽还是一介凡胎,但你一具残魂怎比得上他金贵。”
苦樵翁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转头又盯着秦慕羽多看了两眼。感叹道:“怪不得,龙凤之姿,想必小公子出身定然高贵无比了?”
见两人没有回答,苦樵翁在沉默片刻后,接着说道:“老朽已经回答两位提出的数个问题,那么可否由老朽提几个问题?”
秦慕羽与杨锦夜交换了个眼神,在后者点头同意后,说道:“老人家请讲。”
苦樵翁满意点头,说道:“第一个问题,敢问这位先生,师门传承如何?”
杨锦夜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答道:“南山宗杨锦夜,师从道号至妙的一个穷老道,祖师堂不供神位,只悬一匾,上书太一二字。”
苦樵翁闻言,面露讶色。继而发出那难听的呵呵笑声,说道:“恕老朽孤陋寡闻,这南山宗的大名未曾听过,不过这至妙的道号,倒是在那场大战中有所耳闻。曾有诸神高位者青玄帝君,率坐下十大真仙弟子与圣门血战,其中九名弟子在与圣门鏖战中力竭而亡,帝君便一剑将那最后一名弟子击落人间为宗门传承香火,不知道你师父是否就是那独存的最后一人。”
一向冷静沉着的杨锦夜闻言,也罕见地面露震惊之色,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秘闻。他在脑海中飞速回忆与穷老道相处二十余年的点点滴滴,发现他不经意间发现穷老道一些难以理解的举止,总算是有了较为合理的解释。可他却遗憾说道:“没曾想,穷老道来头这么大?早知道就不该那么小气吝啬,多花些钱带他在山下吃几碗面,喝几杯酒就好了。”
苦樵翁听到杨锦夜的言语,哀叹一声,“原来至妙道人也仙去了。”
杨锦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慎言!可千万别瞎说,穷老道十年前登天去与人比剑,谁知道哪天功成就会重返人间。他的脾气比我可差多了。你说话小心些,万一被他在天上听见,当心一剑劈下来,把你藏身的这座山头直接削成平地了。”
苦樵翁洒然一笑,说道:“无妨。能让玄真道人一剑斩去我这残身,也算是不负此生了。”
杨锦夜狠狠瞪了苦樵翁一眼,后者对此视而不见。转而面对秦慕羽问道:“第二个问题是关于你的,小公子请问你来此作甚?”
秦慕羽闻言,忽然想起了一物。他从怀里摸出了那张得自狼妖符离野叟的羊皮卷,把它交到了苦樵翁手中。
苦樵翁摆摆手,说道:“老朽已经目不能视了。烦请小公子给老朽说说这是何物,可好?”
秦慕羽点点头,把羊皮卷的来历以及符离野叟如何得到这此物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将给苦樵翁听。
苦樵翁听罢流露出既惊又喜的表情,叹息道:“人间果然代代有高手出世,能做出此卷之人,必定与圣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这羊皮卷上的预言既真又假,如若不慎,便会落入其人设下的圈套,后果不堪设想。”
“老先生何意?”秦慕羽问道。
苦樵翁不慌不忙地说道:“时间有限,老朽就不一一详解其中的阴谋诡谲。只说那羊皮卷上所谓的机缘奥秘,阴阳交替,日月同辉的意思想必你们两人已经猜出八九分,至于那火龙吐珠,焚城煮海,八字谶语,如若没有遇到老朽,你们将一筹莫展。”
“请老先生不吝赐教。”秦慕羽恭敬作揖。
“小公子无需多礼,你我相逢是缘。老朽大限将至,将这个秘密带走也是人生遗憾,你且听好。澹月龙脉虽是水龙一系,但赢颂公主确是火属命格。这成马山还在被称为涿野原的时候,乃是一片广袤的草海。焚城煮海,煮的可未必是真海。”
“若如老先生所言,那焚城呢?”秦慕羽追问道。
苦樵翁笑而不答,再次跺了跺脚。
秦慕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神色复杂,难以置信地说道:“就是这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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