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已地连连摇头,接着眼睛里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原来她想方设法打听到埋葬她女儿的地方,又在午夜时分独自偷偷挖出尸首,企图找出证据来指证水寒霜。此时此刻,心蓝再也等不及了,她不管不顾地怀抱着襁褓就一路狂奔跑去了碧水阁。那是一座相当气派的阁楼,朱甍碧瓦,层楼叠榭,处处彰显着它主人金尊玉贵的身份。因此时是子夜时分,下人们也都睡熟了,心蓝便一路横冲直撞径直闯入水寒霜的厢房。“水寒霜,快给我起来,我有话问你!”心蓝怒喝道。睡梦中的水寒霜被吓了一跳,坐起身问道:“何人如此大胆?”她摸索着找来床边的蜡烛点燃,接着将烛光往心蓝脸上一照,只见心蓝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似一头被惊怒的狮子。水寒霜从未见过此等模样的心蓝,平日里她向来是温婉恭顺,如今居然一反常态,实在是怪事,难道说……想到此,水寒霜有些慌乱地说道:“夜半三更,你不好生歇息,跑来我这做甚,真是莫名其妙!”“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居然还能够睡得安稳么,水寒霜,你究竟还有没有良知,有没有人性?”心蓝厉声质问道。“我才懒得与你这失心疯的泼妇多费唇舌,来人!”水寒霜朝门外喊道。“我失心疯?我是泼妇?那你是什么?惨无人道的刽子手!你给我过来,睁大你的双眼好好看清楚!”心蓝边说边强拽着她,将她的脸直推到自己手中的襁褓前,只见那女婴面上有清晰可见,触目惊心的五个手指印,死状可谓恐怖阴森至极,一向胆大的水寒霜,也不禁吓得打了个激灵。
“你说,是不是你收买了稳婆替你下此毒手?我自问从未见罪于你,一直以来都是谨小慎微,为何你却不肯给条活路我走呢!”“可笑,凭什么你一口咬定是我指使的?”水寒霜矢口否认道。“如今铁证如山,你却还想抵赖!”闻听此言,怒火中烧的心蓝,边说边放下襁褓,然后突然就伸出双手,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水寒霜未曾防备,只感到脖子被紧紧扼住,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竭尽全力拼命呼喊:“来人……救命,快……来人哪!”心蓝见状,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去掐,水寒霜自然不想等死,也用自己的双手死命地去掰开心蓝的手,可却根本无济于事。就在她觉得喘不上气,即将一命呜呼的危难之际,她的两个贴身丫环总算及时赶到,并立刻制止住了心蓝。水寒霜先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抚摸着那被掐得痛到极点的脖颈,咬牙切齿地说道:“岂有此理!刚才我居然差一点就死在你这疯妇手里,今日我不叫你十倍奉还于我,我便不叫水寒霜!盼儿,你给我狠狠地扇她耳光,只要我不喊停你就绝不许停,听到没有,你还在那磨蹭什么!”盼儿见她主子动了肝火,一脸的怒不可遏,便不得不走到心蓝面前,照着她的脸,左右开弓地就抡起巴掌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被打了多少下耳光,刚开始心蓝还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后来竟慢慢变得麻木了,脸上早已失去知觉。“停!”随着水寒霜的一声令下,盼儿便如获大赦,赶紧住了手,谁叫她打人的一双手,也同样疼得厉害呢。再看心蓝的两边脸颊早已变得红肿异常,嘴角还挂着鲜红血丝。“华心蓝啊华心蓝,你几次三番诬蔑我不说,今日居然还想掐死我,你说,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想赴黄泉陪你死去的女儿了?”水寒霜一脸疾言厉色地说道。“我那可怜的女儿还未见天日,就被你指使人将她给害死了,我怎会轻易放过你!等二爷回来知晓此事后,定会给我一个说法,到时你就等着被休吧,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心蓝咬牙切齿地怒骂道。“你想玉石俱焚是吧”,水寒霜踱步到她面前,由上至下地打量着她,冷笑着说道,“好啊,在我被休之前,定会先做一件事,那就是拉上你的两个妹妹同归于尽!”闻听此言,心蓝不禁一脸惊恐,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想怎样……这是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与她俩毫不相关啊!”“谁说毫不相关,那个倾雪不是仗着自己伶牙俐齿,就爱与我作对嘛,我便让她从今以后有口难言;至于紫梦,总是盯着千帆瞧个没够,打量我是傻子嘛,就叫她试试盲眼无珠的滋味。如何,对我这番安排,你可还满意么?”“你……”心蓝听了心中大为惊惧,吓得话都不会说了。“还有,别想着将她俩送回老家,若是半路上遇到几个劫财劫色的强盗,可就得不偿失了呀!”水寒霜继续语带威胁地说道。“不要!她们两个是无辜的,也都无意与你作对,我求求你……千万不要伤害她们!”心蓝一脸凄惶地苦苦哀求道。“所谓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只要你不再一意孤行,我必然也不会赶尽杀绝”,水寒霜话锋一转又面露凶相道,“但你若敢将此事对千帆吐露一个字,就等着看你两个妹妹比死还惨吧。”此时,早已两腿发软的心蓝,不由自主地直接倒在地上,她虽满心苦楚,但始终不流一滴眼泪,水寒霜蹲下身子瞅着她告诫道:“挺有骨气的啊,被打成这样了,都不吭一声,亦不曾掉一滴泪,要不是为了两个妹妹,你根本就不会求我吧。今后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如此大家才会相安无事!”看到心蓝迫于无奈地点头应允后,水寒霜才算松了一口气,她不可一世地笑着,那笑声在寂静的夜半时分听来甚是骇人。
倾雪和紫梦发现心蓝的时候,已近凌晨。她们出去找了一圈未找到人,岂料刚回到兰絮阁,便见她昏倒在院子里,整个人已经不醒人事,两颊肿起老高,嘴角还有血痕,而且浑身发烫,又惊又怕的姐妹俩急忙合力将她抬进屋内。看着心蓝脸上的伤势,倾雪不禁疑窦从生地推测道:“心蓝表姐脸上的伤,一定跟水寒霜脱不了干系,想不到表姐夫才出远门,她就忙不迭地以势压人了。”“这个女人真是佛口蛇心,背地里居然下这么重的手”,紫梦一边替心蓝擦拭伤口,一边心疼地说道,“可是话说回来,她又怎会特地跑到这来教训姐姐呢。”“或许是,心蓝表姐得知了她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秘密多半关系到表姐早夭的爱女”,倾雪若有所思地说道,“情急之下,表姐才会不管不顾地跑去碧水阁,找她理论的吧。”紫梦听了认同地点了点头,轻叹一口气,对着昏迷不醒的心蓝说道:“姐姐,你好歹该与我们商量一下再作决定,怎可这般鲁莽行事呢。”“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换做是我,也必定会立即找她讨个说法。”倾雪一脸的忿忿不平。“嫉恶如仇是不错,但有时也得采取相对迂回的方式。否则达不到目的不说,还随时可能打草惊蛇,前功尽弃。”紫梦一语中的地说道。“那你打算如何迂回,心中是否已有想法?”倾雪看着她急切地问道。“要报复水寒霜的话,就唯有先接近她,装作与她姐妹情深,令其放下戒心,才有可能达到目的。”紫梦慎而重之地说道,听起来,她似乎早就深思熟虑过了。“要我装作与她姐妹情深,倒不如赐我一壶毒酒来得更加痛快些。”倾雪脱口而出道。“知道你生性率直,断不肯虚与委蛇,我又怎会不识好歹为难你呢,少不得我自己舍生取义罢了。”紫梦颇为无奈地说道。“你想怎么做?”倾雪担忧地问道。紫梦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到心蓝突然直着嗓子喊道:“不!不要让倾雪有口难言,让紫梦盲眼无珠……求你放过她们……”闻听此言,倾雪与紫梦不禁面面相觑,大吃一惊。“简直可恨!”倾雪边说边紧握双拳击打着床沿来发泄心中的不平。紫梦则轻咬嘴唇,微微点头,暗暗下定了决心。
接下来两天,虽然胡大夫用尽浑身解数,但是心蓝的病势却越发严重,高热持续不退,不时陷入昏迷。倾雪心想:偏偏千帆又出了远门,怎么办,找水寒霜商议只怕也是多此一举,她一定巴不得表姐就此永睡不醒,如此她方能高枕无忧。唉,表面看来,桃花山庄确实是个清静高雅的世外之地,让人无限向往;却奈何人心不古,纷争不休,根本就无法避世。她与紫梦急得不知怎生是好,茶饭无心,坐卧不宁。恋蝶见她俩愁成这样,便不住地向人打听良策,有好心人提醒道,何不去找大爷,好歹他有权势有谋虑,总能够力挽狂澜。于是恋蝶回到兰絮阁后,急忙将这话告诉了两姐妹,紫梦听了犹豫地说道:“听说这慕家大爷向来目无下尘,一直以来与我们二房都是面和心不和,就怕他不肯轻易施以援手,去了也只会是徒劳无功。”倾雪却并不认同,站起身来坚定地说道:“那也比如今坐以待毙强,为了心蓝表姐的安危,我无惧迎难而上,就由我去会会这位目无下尘的大爷吧。”紫梦心里暗自思忖:恐怕她此举多半会招致姐夫的猜忌,因为姐夫并不知连日来发生的这许多事,只会觉得她这般迂回曲折,定是别有用心,那我究竟该不该劝她一劝呢……还是算了吧,我的话她未必会听,况且他俩之间产生嫌隙不是更好么,这样我才有机会将她取而代之。明明我早已对姐夫用情至深,偏偏却棋差一招,被倾雪先入为主赢取了姐夫的好感,我不甘心,我绝对不甘心!其它的我都可拱手相让,唯独自己属意之人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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