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的身影,我只在袖口摸见这块玉。我娘供在佛前七七四十九天后命我时时戴着,将它盼作我的性命。而后我无论多少次大病受伤,我娘就带着这玉石将满城的庙宇一步一叩的拜完,她说她每供一次,便觉得这玉儿生出些变化,如何变化却又说不清楚。总之我数次死里逃生,我娘便全数记上它的功劳。”
木心偏斜身子凑上前在烛火前随他指尖细细端详,眼底溢出巍峨骄傲感慨“我娘的啊!”继而转向他醋意“我都不曾见过我娘,她却照拂了你这许多年。”
朔宁王的眼神移去木心出现几分光彩的脸上,竟望着有些出神,对视之间木心苍白脸色少有的上了红晕“我娘跟那画像里有几分像?嗯?我呢?我跟我娘很像吗?”
“像!”朔宁王魔怔脱口,又触上她的眼睛解释道“眉眼尤其。你蒙上脸时候,跟你娘简直形似一人。”木心望了望玉,又瞧了瞧他的认真,心脏莫名惶然加快几许。
“所以。”木心强吞一口唾沫瞪大眼睛“雪里你将我拦下又放走是因为我长得像我娘?!”一句问完她低垂了眼眸“你愿意带我进府,愿意信我去赤焰营解毒都是因为我长得像我娘?”
“何止?”他收敛姿势长出一气“你随我滚落山崖,随我遇着狼群,我甚至时常怀疑自己错乱了时维。”话语间,那枚玉重新挂回木心胸前,似乎将心脏里的血通通溅起,血涌突上,木心顶着眼花耳鸣,翻身将被褥蒙上“早知……”
“早知什么?”他摊出一只手将她从被褥中抖出,露出她通红的愤懑。
“早知我就不嫁了!”苏木心恨恨压低嗓门“用我娘的恩换你给北府庐医一个自由够了!”
“苏玉。”朔宁王陡然正色,抬手轻拍在她腹上“你究竟想要什么?”
唉——木心的哀叹深沉幽长“谨慎小心如朔宁王。竟遇见了我。我自己清楚,我浑身长嘴也辩不清了。山里草木兽虫都与我相关,如今一个暗涌还能涌出一个亲爹亲娘来,我不指望你还能信我。”她用自己毫无血色的右手绞住他的手指,蹙眉认真“您觉得我城府万千:苏木,苏木心,苏玉,甚至青月。”木心自己亦有些无奈“无论是谁,都没想过伤害您。”
“你是本王拿军功换来的。”朔宁王睥睨之间,脱了手捏住她至诚的小脸“你就是设计了本王,也算本王自找的麻烦。”
沉默的空气中尴尬的气氛顿生,苏木心通红的双颊低头,埋首在被子里。
“你还疼吗?”问话轻轻柔柔从半空飘来,将她所有情绪浇熄成一缕没有重量的细长青烟。
“从前在南边,我夜行至秦府,看到有人去抢人家的婴儿,忍不住出手。结果那人用暗器伤了我,险些被人家认出来。”埋在被子里的苏木心脸色越发潮红,无力撑着手比划“那紫幽灵像道闪电咔嚓掉下来把那抢孩子的贼人对半剖开,我当下惊的连疼都忘了。”
你……朔宁王眼中流转出些许失落和温柔“就只喜欢紫幽灵嚒?”问罢又不由多了几分气性挖苦讽刺“一个医者,看着仁心仁术,其实内心崇尚的是屠戮。伪善!”
苏木心腾然起身,再将声音压低两分“您这点移形换影的把戏我最是熟悉了!”她瞪圆的眼珠转过几分警惕“同苏木一样,紫幽灵也不是一个人,就是一个代号。你那紫烟姑娘,就是另一个紫幽灵!是也不是?!”她懊恼摁住太阳穴“我也是昏了头,那个时候朔宁王还在东境打海盗呢,那身紫衣,该是紫烟才是。朔宁王看着只会打仗懒理市井,其实根本就是七窍玲珑。你知道市面奇珍的价格,知道黑市人口的交易,知道东境贸易的货品,甚至知道每年宫里新进的花色首饰。”
朔宁王的冷哼吹动木心几丝溜下的发丝,一齐在空中摇曳出不屑姿态,“你那时心里若有紫幽灵,不去找他,反而进宫去爱古朝言?”
苏木心被猛将一军,哑口无言。咽着胸膛里的一口气翻身睡去,再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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