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太医来么,出去叫他重新给你缝合一下。”说着便要抚帐往里间去。
陆慎忽道:“我明日就要走了,启程去江州。江州私吞太平、镇江、江州等地的赋税、秋粮,本应缴纳五百二十七万石,盖因江州乃……守孝期间因而减免至四百万,去年江州刺史只上缴了二百万石。我派了户部的郭淮中去查,谁知他不过三日便病重了。”
林容听出他的意思来,立在那里,静待他的后话。
陆慎却不再开口,坐在那里,从旁边棋盒里取出一粒白子,闲闲地敲着,不疾不徐。
那棋子一下一下,仿佛按在林容心上,他快她的心就快,他慢她的心就慢,不过片刻,林容便忍受不住,回首问道:“你要把阿昭带走?”
陆慎笑一声,把那棋子丢在棋盒中,缓缓道:“阿昭的病还没好,倘跟着我奔波,不知何时才能痊愈。我可以把她留在你这儿,等我料理完江州的事,再来接她。”
说着他微微颔首,示意林容近前来:“只是我成全你,你也要成全我一回才行。”
第94章
听得这句成全林容哪里听不出言外之意来,静静立在那里,抬头瞧向陆慎并不说话只眸色越来越冷。
陆慎却又转了个话头道:“阿昭六个月的时候,祖母摔了一跤,此后便不大好了,拖了两个月终究没能熬过去。她老人家临去前已有些糊涂了,只当你还在,问我你怎么老也不去瞧她?”
在这里只有少数几个人待林容好,老太太便是其中之一。四年前,林容登船而去,老太太说她年事已高,不知将来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时候没想到一语成谶。林容虽远在江东之地,也在衙门的告揭上知道老太太去世的消息,彼时白字黑纸,并不曾觉得有什么。可此时叫陆慎这样一字一句说来,仿佛老太太就站在她面前含笑嗔怪她:“你怎么老也不来瞧我,可是嫌我老了?”
林容立时红了眼眶问:“她老人家还说什么了?”
陆慎却闭口不言起来,端茶微呷,在林容怒气渐升,快拂袖而去时,这才慢悠悠道:“祖母去前两日,已服不进任何药,到了第三日,灌了参汤,这才清醒一点,把诸儿孙唤到病榻前一一交代后事。末了,对我道,当初她没有劝着些,叫阿昭没了亲娘,很是后悔。”
“还说……”
林容问:“还说什么?”
陆慎抿抿嘴,不肯再说了,林容深恨他这样拿捏自己,阿昭的事是这样,老太太的事还是这样,全凭他高兴,才肯在指缝间露出一点赏赐来,霸道极了。
林容冷了脸,自嘲地笑一声,陆家的人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她们的事,自己本不该知道,也本不该上心:“这些事,你不必跟我说,我也不想知道。阿昭你要带走,也随便你。”
说罢,她转身便要走,却叫陆慎握住手腕,冷冷道:“从前我说的话还算数!”
林容讽刺道:“是么,不知道是哪一句算数?”
陆慎松开手来,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来:“大丈夫何患无妻,这一句话,还算数!”
林容接过,打开来,见是礼部尚书奏请选妃嫔、立皇后的折子,上面已经朱笔御批过,在鄞州陈氏女、江州袁氏女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陆慎皆着道:“此二女出身大族,颇有才名,品行甚佳,一人封后一人封妃,旨意已下州郡。倘若你忧心,我要接你回洛阳去,那大可不必。崔十一娘已死,立新后的旨意已下,乾坤已定,再无更改。阿昭的母亲,只能是死去的崔十一,而非今日的林容。”
林容紧紧握着那封奏折,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怔怔立在那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陆慎这厮嘴里哪有半句实话,奏折在这里不假,可立新后的圣旨到底有没有,自己到底也没有见着,全凭他说了算的。
陆慎瞧出她的意思,淡淡道:“立后的圣旨可不在我这里,你要瞧,只有去江州袁氏女那里瞧了。”
他这幅样子,林容反信了三分,紧绷的神情柔和了些,道:“那倒是不用,立后这样的大事,便是乡野之地,到时候衙门有皇榜贴出来的,自然会知道的。”末了又加上一句:“要恭喜你了!”
倘若真的立了新后,那照陆慎的性子,便也不会再叫林容回洛阳宫中了。便是他日后后悔,不管不顾折辱自己,也会顾着阿昭,不会叫她有一个没名没分的生母。
陆慎复又从袖中抽出一封告身来,林容展开,见是一封任命医士的敕令,不知他什么用意?
陆慎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止住:“内府、书堂、太医院每年会派医士往各州郡轮差,九年一任。我写了敕令与你,你也不必去洛阳,只随你的意,留在江东便是。江州的天水阁,你若想查阅裴令公所著医书,也可凭此敕令,无人会阻拦你了。”
天水阁是江南著名的藏书楼,经史子集无所不包,还有好些秘而不宣的医书、古方。只是藏书楼的主人颇为清高,自诩谈笑皆鸿儒,怎么允许一介白衣进阁中观阅?林容这三年间,曾多次想去拜访,即便是托陶老大人的面子,也没能如愿。
林容握住那纸敕令,轻飘飘的,只觉十分不真切,抬头望向陆慎,见垂眸坐在那里,复端起茶盅来,并不再同林容说一句话了。
林容虽心智尚算坚韧,打定了主意不要回去,可论起拿捏人心,她又哪里是陆慎的对手呢?不过几句话,便叫她心绪随着他的话,婉转起伏,倒似风筝一样飘飘荡荡。
林容立在哪里,有些愣神儿,有心再追问一句,却见外头沉砚回话:“夫人,药箱送来了。”
林容偏头,见陆慎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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