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索尔山盘踞于希腊东南,紧靠爱琴海。面海一侧是悬崖立壁,另一侧郁郁葱葱,端坐海畔像少年守卫着母亲。
山顶上修葺着一所修道院,建筑通体洁白古朴而素雅,远处看去仿佛一朵云落在崖坪。每当礼钟声悠悠传出圣堂,喧嚣的海洋也归于平静,即便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也要叹服这巍巍神圣。
可真要有朝圣者不辞辛苦的走到近前,见到这里的全貌,说不定要一板砖砸晕自己。
那修道院正门前的两尊骑士雕像,原本擎着的巨剑成了桃花;院墙上,由浅色勾画的大鹅正撵着白鹤;侧面一方突兀的泳池直接崖边;再往上瞅瞅,房顶十字架上还挂着一辫子腊肠呢!这哪是宗教所,明明是个托儿所。
可罪魁祸首却没有一点自知。
祝云深正趴在泳池边,向悬崖外眺望着。
她喜欢看到飞鸟射入大海,鱼群跃向天空,生命拼尽全力向着不属于它们的世界蔓延,那多少能为她积累一点勇气。
因为她也被世界拒绝着。每当她站到人群中间,耳中就会响起纷杂的噪音,有时是尖锐的嚣鸣,像指尖划过黑板;有时则是低沉的鼓动,像……
“嘭”一声响,什么东西砸进了泳池,水花在她身后炸开,水流把她往泳池外推去。祝云深半个身子挂在了池子外边,长发散落下垂,像是阳台上晾晒的拖布。
她也愿意这么挂着,出神的看着头顶这片大海,想着要是这么掉下去会不会轻松些,偶尔也会有这种想法。
不过马上两条短小的胳膊环住她的腿,声音也从后面传来:“姐啊,你要走就把我也带走吧!”
祝云深撑着池边坐回来,转过头看着那个咧嘴乱叫的小女孩,把脚从她怀里抽出来踩在她脸上,一脸嫌弃的说“放心吧蚕宝,我肯定让你走我前面。”
“YAH-soo!”这时又有一道声音从崖下传来,祝云深回头望去,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骑在通体鎏金的摩托艇上,手搭在眉前遮阳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线条分明的肌肉一如此地千年伫立的雕塑般雄健迷人,再加上阳光般的金发,整个就是一头立于海上的狮子。
男人用蹩脚的中文朝崖上喊道:“你是不是那个来自东方的公主?”
祝云深揉了揉耳朵,又开始耳鸣了。
她看向小女孩说道:“蚕宝,我们回家吧。”
蚕宝双手捧起她的脚,露出一张椭圆小脸,两条稀疏的眉毛挂在上面。听到这话女孩愣愣的瞪大眼睛,抻的眉毛更淡了,问道,“你的病好了吗?”
“这算是什么病。”祝云深无奈笑了笑,“其实是不是病能不能治,这些都不重要,只是因为我有选择。所以能不回去,能在这独属于男人的圣山上包下一所修道院,像个‘来自东方的公主’躲在皇宫里。”
她长舒了一口气,笑意由无奈转为释然,喃喃道:“现在我终于没的选了。”
祝云深站起转身,修长的大腿踩在池边像即将出征的将军,铆足了劲对那个英伟的男人,也是对着大海喊出一个字:“滚!”
夕阳落尽,关闭天空的蓝,大海无言。
蚕宝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在池子里呛了口水,她回头看看那座被玷污的教堂,心想这便宜姐姐终于给憋成疯子了?
祝云深拎着她走出泳池说:“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喜欢山,不喜欢海。”
蚕宝两条淡眉毛忧伤的垂着,看来是的。
——
中医诊所走进来一男一女。
其中的中年男子看到桌后坐着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下意识说道:“大夫,我想看看病。”
男人抬起头,看模样估计有二十四五岁,要是头发再浓密一些说是男孩都行,作为大夫实在连学徒的年纪都没过。
中年男子眉头一皱,之前朋友拍着胸脯推荐,说这有个药到病除的地方,坐诊的就是个嫩小子?药认全没有?白耽误工夫,脚步一收就想离开。
正这时白大褂男人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胸口疼?”
中年男子一顿,问:“你说什么?”
“就是这里,”男人指着自己左心口,“胸部下面那条肋骨,你沿着它轻轻按过去,是不是很疼?”
中年男子站住了,他自然知道哪不舒服,前阵子正吃着饭,胸口忽然针扎一样,他那才知道什么叫“钻心”的疼。本以为是心脏的毛病,去过医院做遍检查,最后也只是给当地医疗系统做建设,该疼还疼。
小伙子这句话虽然令他一惊,但还是没能打消他的成见,他宁可往几百万的仪器里打水漂,也不愿相信有这个岁数的大夫。顶着一股无名火,他用鼻子重重呼气,拧着眉毛说:“是有一点。”
男人却丝毫不急,转着脑袋又打量他一会,手托着脸缓缓道“口干,气短,失眠,乏力。大概,都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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