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竹床,床上就一条说不上什么颜色的洋布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靠南墙的小窗之下,摆放着一张没有桌肚子的长条学桌,学桌之上似乎有些书和作业本,桌边还有一张长条木凳。
“小巧英真是争气啊,赵老师都替你高兴呢。”
刘巧英就知道赵田庆老师叫她过来就是要当面表扬她的。
“刘巧英同学就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嘛。农家孩子,又是女生,上学才是唯一的出路,你说是不是啊?‘书中自有黄金屋’嘛。”
赵田庆老师问了刘巧英家许多情况,从刘巧英父母的名字、年岁问到兄弟姐妹,从刘巧英父亲的成分问到刘巧英母亲的成分,从刘巧英的家境问到左邻右舍:
“不容易呐,不容易哦。你家不会也重男轻女吧?你可不能什么时候也因为困难辍学哦。”
刘巧英怯怯地告诉赵田庆老师,她的母亲可指望她读书读出大出息呢,她的母亲不会让她不上书房的。
“这就好,这就好。这就不用我再担心了哦。”
赵田庆老师似乎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茶瓶的事你家里人知道了啊,小巧英有没有被打挨骂啊?”
赵田庆老师再次关心起那个茶瓶事故,还没有等到刘巧英回答,又连声说:
“一定挨打了,一定挨打了。农民家的孩子打碎了东西没有不挨棍棒的嘛。”
刘巧英告诉赵田庆老师她真的没有挨打,还学说了她母亲陆萍芝的循循善诱、谆谆告诫。
“你母亲这样通情达理啊,难得,真难得呢。”
“小巧英有福哦,你的母亲一定能让你成才呢。”
赵田庆老师从学桌上拿起一个低矮的四方瓶子递送到刘巧英的手上:
“这是我刚刚用空的墨水瓶子,送给你。你考第一名,赵老师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奖励你。这墨水瓶就算给你第一名的奖品吧。”
刘巧英十几岁了,还是第一次捧起墨水瓶,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刘巧英也能够从还完整的商标上认出“英雄牌蓝黑墨水”的字样来。
“记住啊,刘巧英同学,喝足了墨水,你就能有大出息了。喝足了墨水,就是国家户口,就是城里人,就是月月拿工资。记住了啊,真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哦。”
赵田庆老师一改进宿舍以来的一直的轻声细语,换作了语文课堂上才有的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啊,啊,天都黑了,你得回家了,刘巧英同学。”
“祝你成功啊,小朋友。你们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赵田庆老师摆摆手,刘巧英走到了室外,依然双手捧着空空的墨水瓶,如同捧着她和她全家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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