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我当时没有遵从他的意愿救了他的话,那说不定现在能躺在柔软床上的、吃上温热食物的、有父母陪伴的,就是上野本人了。
于是我想,也许不让他们知道上野是因为承受不了折磨而主动选择自杀的会更好。所以我告诉他们,军队过得很苦,而上野是在一次战争中替我挡下了炮弹而死亡的。
他们就愣住了。
他们脸上的期待和激动就消失了,顺带着连整间屋子的氛围、包括食物都冷了下来。我感觉到无措,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我说错话了。
从那之后,他们就有些逃避我。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情绪。虽然他们待我和最初并没有什么两样。可是从每一次相处中,我都感觉到他们对我的热情在一点点的变淡。我忽略了他们眼睛里的伤痛,也忽略了他们眼睛中的伤痛变质为了哀怨。
直到某一天在我睡觉的时候,我感觉到了熟悉的疼痛,那种身体被割裂的疼痛。我曾一度对这种疼痛习以为常。可是在离开常暗岛之后,在没有了战争的安宁城市中,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这种疼痛。
我害怕的睁开了眼睛。
是他们将刀对准了我。
他们对我说:“为什么被炸死的不是你,而是阿正?如果当时是你被炸死了,是不是现在能吃好饭睡好觉的就是阿正了?”
我害怕了起来。他们的眼中再也不见往日的慈祥和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哀愁和怨恨。他们当初想要让我加入家庭的时候是真诚的,而现在对我的怨恨也是真的。他们握刀的手是颤抖的,可是刺向我的时候却是稳健的。
我逃跑了,我捂着被刺伤的腹部,狼狈的逃离了那个曾短暂的带给我温暖的房子。
我又回到了最初的垃圾桶,那里却已经被别的流浪汉占领了。我没有理会他抢占地盘的挑衅,在随手将他制服之后,就安静的缩到了旁边的角落。
他骂骂咧咧的捂着自己被扭伤的手臂,又用恶心的语言咒骂着我。仅仅是因为我打了他,而最可笑的源头是他的挑衅。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甚至因为流浪久了,身体比普通人还要虚弱。如果我想的话,我可以很轻易的杀掉他,用我在常暗岛积累出来的经验,他的全身都是破绽。
可是我没有理他。
我只是抱紧了自己。
为什么人类社会是这样的?
冰冷而又陌生,随时都会改变。还有人类复杂又无法猜测的情绪。
我所以为的命运对我的眷顾,其实只是命运的囚笼给我的诱饵,只等待我钻进笼子里,再给我一次致命的打击。它会嘲弄的看着我,讽刺我不配,讽刺我的奢求。
其实命运根本不曾眷顾过我。
腹部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流血,我身体的温度好像也在下降。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没有感觉到过分的痛苦,真是有些可笑的体验。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冷漠而又陌生的人类社会,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又一次死亡的降临。死了就好了,就再也不用体验这令人窒息的一切了。
脑中快速闪回了常暗岛时期的记忆。
一个突然的想法突然蹦到了我的大脑中。
好想……回去常暗岛啊。
那个承载了我无数痛苦回忆的地方,那个我一度想要逃离的地方,我竟然可笑的生出了想要回去的念头。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在这个令人绝望的人类社会生存下去,我宁可回到常暗岛去守着那吞噬了无数生命的焦土。
至少那里,还有着和森医生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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