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不功败垂成,身败名裂!臣身死是小,辜负皇命是大!况且辽东事棘,京营护卫京师,至关重要,臣何敢重蹈覆辙!”
他转身面向那批文官,愤然扬声道:“此辈腹无良谋,唯知空言,徒发议论,于国何益?其所思所行,臣亦深知:
今日轰然盛赞王汝恒之策,众口一词促臣行之。若敢不从,则怫然怒哉,指臣为佞为奸!
若臣从之,倘或明日事成,此辈必广而告之,洋洋自得曰——‘此皆吾之功也!’
倘或明日事败,此辈又必言——‘非汝恒之策不良也,奈何不得良臣行之!此皆柳湘莲之过也!’
届时必交章弹劾,鼓噪追责,非置臣于死地不可,非如此无以遮掩此辈之罪!
总之!事成全是此辈功劳,事败全是臣之过错!既无须为成败负责,自可大言不惭,信口雌黄!
且此中未必不有包藏祸心者,欲迫臣行此不可行之策以令臣死,而后陛下整饬京营之意可休而勿论矣!
臣不畏死,唯不愿折辱于此辈宵小之手,蒙冤受辱!陛下圣睿,祈请明断!”
柳湘莲洋洋洒洒说话,无异于破口大骂,把这些人的面皮丢在地上踩,他们成什么人了!
虽说他们历来都是这么做的,可是能做不能说啊!其他人最多奏疏中抱怨几句,还从没有人敢在殿上公然讲出来的!实在太不讲究了!
很多人听的懵了,缓了许久才发觉刚刚不是幻听,随即爆发怒骂:“竖子!”“狂徒!”……
一众官员脸红耳赤,喘着粗气,顾不得朝堂威仪,纷纷喝骂不休,甚至撸起袖子准备一拥而上干架!
不料柳湘莲还不住口,环视众臣,冷笑喝道:“尔等既说王汝恒之策可行,柳某愿退位让贤,尔等谁肯担此重任?站出来!”
刚刚还在怒骂叫嚷之人听的一怔,顿时收声,忙后退几步以示谦让——毕竟大家都在退,自己不退岂不就“站出来”了?
有人心里暗骂,京营练兵是人干的事儿么?谁想死谁去!
“退位让贤”一出,很多旁观的文官气愤不已,这不也是他们的手段么!柳二郎又偷师!
不过他们以辞官作威胁,也不会这样玩儿啊——你退你的,怎么牵扯起别人来了!委实不当人子!
“悖逆!”“目无君主!”……
短暂安静之后又是一片轰然大骂,似乎今日要将柳湘莲当堂骂死。
武勋本来事不关己一般,见柳二郎和文官斗嘴竟不落下风,一时都啧啧称奇,换作他们可是尽受气的。
柳湘莲也不想这般撕破脸,可是没办法,文官一心进取,绝不会轻易退让,他必须摆出鱼死网破、宁死不屈的架势来。
现在京营成了一个角力场,皇帝坐在上面,四两拨千斤,一方勋贵实际控制京营,一方文官想要插手其中。
柳湘莲完全听皇帝的就会得罪勋贵,听勋贵的就会得罪皇帝,但基本不会死。而听文官的,则是死路一条!故此只能得罪文官,让勋贵和皇帝觉得是自己人,先混过去再说。
吵闹良久殿内方安静下来,现在文官在意的不是如何练兵了,而是如何处置柳湘莲!纷纷奏请将之治罪。
永隆帝反问:“处置柳湘莲不难,你们谁愿意接手京营练兵?而且保证能办成?”
众臣垂头看脚,各自沉默,无人应答。
永隆帝等了等,道:“既然如此,那就给他半年时间。届时练出一团营精兵且罢了,练不成一并治罪!”
还有人想反对,可一想到关键的问题——谁来练兵,便心生退意。
在他们眼里武勋都是蠢货,可偏偏这些蠢货祖宗太强,遗泽至今,难缠的很,一般文官真不是对手。
最后随着一阵阵“陛下圣明”,柳湘莲“轮训”之议通过,剩下的就看他如何施展了。
退朝后文臣主动离柳湘莲远些,似乎他是瘟疫之源。
一帮子武勋走过来,伸着大拇指赞叹:“柳家二郎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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