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薛蟠要是还丝毫不怕,可真就没辙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嘛。
当下优哉游哉,淡然微笑,徐徐说道:“我是什么人?
你想想,这个世上哪个衙门最是消息通透、眼线密布、见缝插针、刺探私密、监察官员、无所不知?”
薛蟠歪着头,努力思索符合条件的。
他忽然想到什么,心神剧震,刹那间脸色发白,两眼惊愕,带着哭腔问道:
“你是锦衣亲军?”
前明锦衣卫威名赫赫,也声名狼藉。
熙朝太祖却知其是皇权保障,必不可少。
遂改为锦衣卫为锦衣府,亦称锦衣亲军,以示与前朝有别。
实际上换汤不换药,改了等于没改,甚至威势更胜当年。
因而常被老百姓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儿。
薛蟠也是从小听到大的,怎能不惧?
见他如此上道儿,柳湘莲伸出大拇指笑赞道:
“薛兄聪慧!在下虽不是锦衣府的人,多少也有点儿关系,这才能得到这些隐秘消息。
不妨告诉你,薛兄你可是府里的‘大名人’呀。”
见他不承认自己是锦衣府的人,却又说什么有关系,薛蟠更认定他就是了!
谁不知锦衣府风评不佳?
他肯定是怕说出来没面子!
就算真不是,只要沾上就没好事儿!
薛蟠心神恍惚,忽觉人生暗淡无光,自己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
他嚣张放肆不假,可也知道锦衣亲军是皇帝老子的人!
这些年多少权贵之家栽在他们手中,被弄得家破人亡!
贾家、王家又如何?皇帝要动谁,不过是说句话的事儿,区别只是会不会有后患罢了。
一旦下定决心要杀人灭族,谁挡得住?
此时再看柳湘莲,薛蟠忽觉其俊俏面容化作恶鬼一般阴森可怖。
他竟是锦衣亲军!
我怎么这么倒霉!
薛蟠心力交瘁,欲哭无泪,暗叹倒霉。
只想交个朋友玩玩而已,怎会惹上这等人物!
先任他自由想象了一阵子,柳湘莲笑问道:
“你说,要是我现在就把你打死人命的事儿继续往上报,一层层传到陛下案头,你觉得会怎么样?
别不信,他老人家可是十分关注勋贵之家的动静呢。
这贾家左右官吏任免也就罢了,还徇私枉法护着你。
啧啧,连人命都不当回事儿的,好个贾家,真了不得呀!”
“不要!”薛蟠哀求道。
贾雨村如何他不知道也不在乎,可一旦皇帝过问,自己绝对落不了好!
柳湘莲继续道:“到时你是必死无疑了。贾雨村也得革职查办!
作为荐主的贾政和王子腾就能脱掉干系?
朝堂里的对手们会怎么做?
岂能不落井下石?
说他们结党营私难道有错?
凭着祖上余荫,或许不至于入罪,但定会大失圣眷!
你想,只为你一人,恶了贾家又恶了王家。
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你妈呢?你妹子呢?
她们寡妇孤女,又遭亲戚嫌弃厌恶,在世上无依无靠。
纵有万贯家财,难免也要落得任人摆布家破人亡吧?”
说到此处,柳湘莲黯然长叹,摇头不止。
薛蟠心神剧震,两眼呆滞,攥紧了拳头。
他真恨不得打死眼前的人!可是根本不敢稍动——因为打不过。
先前软语求饶的确只是暂时服软,心里打定主意断然不肯干休,要千百倍报复回来。
此时哪儿还有这等高傲心气儿?
他是鲁莽任性,可母亲妹子却是他的心头肉。
至于说因他拖累,会令她们被贾、王两家嫌弃,他倒是不怀疑。
心里清楚这些所谓的亲戚都是怎么一回事儿——锦上添花、落井下石罢了。
想到万一自己真死了,还要拖累她们,下场将是何等凄凉悲惨?
简直不敢想!
柳湘莲等了一会儿让他思量够了,方说道:“我说你是热锅里的鱼等死而已,你觉得这话对不对?服不服?”
“服!我真的服了!”
薛蟠早被吓得魂消魄散一般,站立不稳。
这时一害怕,又噗通跪了。
他抱着柳湘莲的腿痛哭求饶道:
“我真错了!你可饶了我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次真服啦!”
涕泗横流,不忍直视。
恐吓作弄到这个地步已经够了,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他又不是真的什么锦衣亲军,也就利用信息不对称忽悠薛蟠这浑人。
但凡是个精明些的,很容易察觉其中有异。
先唬住他一阵子再说。
柳湘莲笑着将他扶起,安慰道:“薛兄,何必如此?
你服不服我重要吗?
我会在意吗?”
“是,琪官大爷说的是!”
薛蟠忙不迭的点头,好像恨不得再跪下表达诚意。
至于心里的真实想法,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柳湘莲笑道:“我可是不是琪官。我姓柳,今儿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唤我二郎就好!”
“啊?你不是琪官?”
薛蟠傻了一般,闹了半天,自己白白挨揍的呀!
可你长得这样俊,竟然不是琪官?
薛蟠毕竟来京时日尚短,开始时还被圈在贾家学堂,尚未听过柳二郎的侠名和艺名。
“那,那琪官呢?”
薛蟠试探问道。
“他今儿身体不舒服,在客房休息呢。”
其实他看到蒋玉菡过来瞧过,摆手让对方回去了,只是薛蟠没注意罢了。
薛蟠也不敢提出要见琪官,试探道:“要是没事儿,我就告辞了?”
“这怎么成?怎么也要喝口茶压压惊!”
拍了拍他肩膀,柳湘莲也不管薛蟠心中如何惊惧,强拉着走到他刚刚练剑之处。
才一拐角,薛蟠大为诧异——
此处竟似是个小小的演武场,摆着刀枪剑戟。
怪不得柳二郎这么能打!
他简直欲哭无泪——早知道对方是个硬茬子,他才不会自己找不自在呢!
二人坐到石凳上,柳二郎亲自给薛蟠斟茶。
手里捧着柳湘莲亲自倒的茶,薛蟠纠结万分。
喝吧,怕有毒,没毒也许加了其他的料。
不喝吧,又担心对方以为自己不给他面子,翻脸不认人。
柳湘莲长篇大论费尽口舌,早口干舌燥了,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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