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一声令下,卑职就能将这些罪兵全部缉拿。”
吕涣真审视着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她乌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沈玉奴死后,好像再大的事情在她的脸上也掀不起波澜了。沈猫儿小小年纪,行事却果断老辣得很,吕涣真既欣赏她的高效率,又不由得为她悲惨的身世感到心疼。多么痛苦的心路历程,才能将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磨炼成这样?
“有劳你了。”吕涣真鼓励道,“想不到事情办得这样快。”
“叛徒汉奸一日不除,奴家一日不爽快。”
“现下这些汉奸们都在战俘营里关着,要抓要杀,都是咱们一句话的事。”吕涣真分析道,“可是如果就这么将他们抓起来,有些便宜他们了。”
便宜他们?沈猫儿以为吕涣真是嫌斩首不够有震慑力,于是便回答道:“要用何种大刑,小娘子尽管吩咐。”
“不是要用刑,用刑只不过杀死他们的肉体罢了。”吕涣真狡黠地笑笑,“杀人要诛心。首恶除掉后,咱们还要改造战俘营中剩下的辽兵,不诛心无以服众。”
“诛心?小娘子的意思是......”
“咱们就利用这些罪兵,办一个诉苦大会!”
......
一个大讲台在战俘营中被立了起来,当沈猫儿在战俘营布第二天要搞个“诉苦大会”的时候,所有俘虏们都对这个新奇的词汇讨论了一番,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要诉什么苦,总不能说他们不愿意在战俘营里劳作,想要回家吧?
“诉个屁的苦。”聂权的上司总旗官在睡前下结论道,“无非是说鞑子怎么怎么不好,表表忠心罢了。”
聂权听了总旗官的话没有评论一言,他裹上毯子背过身去,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一个快意的笑容。
第二日,战俘们在鸟铳手和水兵们的监督下,在那大讲台前分组坐在地上,讲台上放了个铁制的扩音大喇叭,那原是守备拿来给军士们训话用的。
“诉苦大会现在开始!”沈猫儿站在扩音器前宣布道,“有想说的尽管可以上来!”
下面的战俘们一阵骚动,没人知道该上去说什么,也没人敢出这个头。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一个瘦弱的身影从战俘中站了起来。
“我要说。”聂权在战友们惊愕的眼光中缓缓走上上讲台,对着那铁喇叭清了清嗓子。
“这个聂瘦子胆子怎么这么肥!”总旗官惊叹道,“老子倒要看看他狗嘴里要吐出什么东西来。”
聂权原本当然是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吕涣真对沈猫儿提出诉苦大会的点子后,连沈猫儿本人都对这个“诉苦大会”闻所未闻。这次大会的细节、流程等等都是吕涣真设计的,沈猫儿和麾下的鸟铳手们都是按照吕涣真的指令执行的。
为了防止诉苦大会冷场,沈猫儿特地关照了聂权,叫他第一个站上讲台,大胆地说出一切,这样才能引起底下人的附和。可是聂权并没有什么演讲的经验,对于他一个小人物来说,站到一百多人面前发表讲话,是个巨大的挑战。为此,聂权私下准备了很久。
“我......我叫聂权,是步军丁旗下的一个......军户。”
聂权显然还是很紧张,沈猫儿在心中捏了一把汗,这次诉苦大会能不能办得好,第一个人至关重要,如果聂权不能够把俘虏们的情绪煽动起来,这大会难免会成为俘虏口中的笑柄,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这次的诉苦大会,吕涣真也亲临现场观看了。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这来自二十世纪解放军用过的招数,在十七世纪的明朝能不能奏效。
“我......我......”聂权涨红了脸,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的吐出几个字,“我已经八个月没......没领过军饷了。”
俘虏中有了些骚动,普通军士们都有与聂权同样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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