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理由不成立。”
弥塞拉再次抬起头,“叛徒的身份已经确认了——几乎已经确认了,只等教宗陛下亲自宣布判决。”
“行行好吧,大主教!您当真相信罗德·帕尔默会背叛吗?!”
雷恩自认姿态已经足够卑微,但显然不足以撩动弥塞拉的神经。
“我相信我所了解的过往和真相。”
她说:“罗德在边境受了不小的刺激,他甚至带着治疗疾病的特效药专门去寻找那个魔族部落残余的老幼。当然,他们没接受那些药物——不得不说就连那些魔族余孽都比罗德更有原则——但他没有放弃,他一直在暗中帮他们对付荒野的威胁。这些你都清楚吧,雷恩?”
“是,奥莉尔跟我们说过一些,但不是那么详细。”
雷恩点点头。
“那是因为我也没跟底下的人解释得过于清楚,没那个必要,让他们大概了解罗德被关起来的原因、以及教宗陛下为何而来就行了。”
弥塞拉用手里的羽毛笔指了指他,“越是意志坚定的人,当他崩溃之后越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事实上,就连你也是证据的一环——经历那些事之前的罗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一个罪人之子送进猎魔人训练营,更不可能萌生让他接任首席猎魔人这种蠢念头。懂了吗,丧失信仰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雷恩承认她说得不错,不管今生还是那遥远的前世,民间都有类似‘小孩子太老实了也不好、那样受刺激后更容易犯下惊天大错’的说法。但罗德·帕尔默可不是什么容易崩溃的少年郎,在雷恩认知里,他永远冷静、永远沉着,那种令人安心的感觉绝不是一个极端的疯子能提供的。
“得了,不用太害怕。”
看他迟迟没有言语,于是弥塞拉冷笑着说:“对你的无罪审判是圣裁处和黑庭共同裁定的,虽然里面多少有些不合规的地方,但大体上来说还算公正,所以你本人不必担心被翻旧账。我刚才那样说,只是因为‘罗德带回一个罪人之子’这件事确实可以算作他丧失理智的佐证。”
“如您所说,大人,我确实担心自己的未来。”
雷恩深吸口气说:“但是话说回来,您、我、其他任何人也都应该有这种担心才对。如果连罗德大人都蒙冤入狱,那我们所有人乃至这个国家的安危、就值得好好审视一下了。”
“我赞赏你对他的信任,虽然你只是为了相信而相信。”
弥塞拉平静地说:“从这个角度来说,罗德没有看错人,但愿这能给他带来一点安慰。”
“为了相信而相信?或许吧,有时我甚至怀疑、就连那名魔族恐怖分子的落网都是泰拉舒尔早就打好的算盘。”
雷恩不死心地说:“您之前的包庇工作做得很好——我是说,您替罗德大人隐瞒得很好,在此之前没人知道他曾有过帮助魔族的行为,但同为安图坎人的泰拉舒尔肯定是早就清楚了。没准儿,我们这里某个人跟罗德大人有类似的经历、也遇到过足以改变信念的变故,所以泰拉舒尔故意让那个叫瑞克的家伙了解一些真相,但不让他了解全部——是的,被抓后说出这些就足够了,这就足以把火引到罗德大人身上,而您吹起的猜疑之风自然可以让火焰烧得更旺。”
“竟——竟然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你太放肆了!”
‘包庇工作’、‘猜疑之风’,显然弥塞拉被这些词刺激得不轻,“滚出去!立刻滚出去!”
“那我可以直接滚出首都吗,大主教?”
雷恩眨眨眼问。
“你——”
弥塞拉被气笑了,没等她反应过来,雷恩立刻接着说:“请您原谅我的鲁莽,也请您仔细想一想我刚才说的话是有可能的,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一旦成为现实,我们的处境就会比现在艰难十倍!想想吧,弥塞拉大人,等罗德·帕尔默被定罪,真正的叛徒就能彻底无所顾忌了,那家伙就是敌人插进我们心脏的一把尖刀,等他现身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真正毙命的时候。”
“……”
弥塞拉十指交叉,铁青着脸没有说话,雷恩知道她正飞速在脑子里权衡着利弊。
“罗德——罗德啊罗德,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你以为我很乐意他有罪吗,雷恩?我的心情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来的轻松啊!大概只有吾主才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过了很久,她才红着眼开口,“好吧,如果你真的能带回些有用的情报,或者真能证明罗德的清白,我可以允许你离开首都。”
“我不能保证,但我已经做好了为此赌命的准备。”
他坦然地说。
“很好——”
弥塞拉点点头。
“很好。”
她又重复了一遍,“去做吧,但我恐怕不能像你信任罗德那样信任你,所以你必须带上奥莉尔。”
“这——这就不必了吧,她根本不懂得战斗,甚至还有可能拖我后腿!”
雷恩皱着眉说:“我不能答应,抱歉,大主教。”
“那就真没什么好谈的了,我绝对不可能放任你自己溜出去逍遥快活,绝不。”
弥塞拉沉着脸说:“而且我要告诉你,别太自以为是,小子,奥莉尔虽然不是战斗人员,但她对于辅助圣术的掌握可是无比娴熟,拖累你——呵,难道你不认为她也有可能反过来救你一命吗?”
这次轮到雷恩沉默了。
好吧,最终他无奈地点了点头,毕竟所谓谈判、原本就是有来有回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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