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当是成功了,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彻头彻尾地在化神境中。”
他似乎是见时轶唤对方“夫人”,认定两人关系匪浅,说上两句也无伤大雅,便这么轻描淡写地将时轶的“秘密”抖了出来。
“……”
谢长亭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先是想起时轶递给他师父那封语气狂妄的拜帖,又想起时轶“请教”他师叔如何压制修为,想起自己问他修为几何、却被反问说的是何时。
想起对方懒散说自己对机缘丝毫不感兴趣,想起……滔天剑阵中那穿心而过的一剑。
他当那一言一行皆是玩笑,当对方年少轻狂。
却不曾想过,这些荒唐言语,竟都出自一片真心实意。
这些话从萧如珩口中说出来,教他不得不信。
萧如珩却是笑起来:“觉得诧异么?倒也正常。毕竟我刚知道此事时也觉得他脑子不太正常。这天下大道三千,又怎会有人偏要逆天而行呢?”
顿了顿,又说:“不过等认识的久了,就又不觉得奇怪了。因为你慢慢就会发现,他还能干出更离奇的事来。”
许久,谢长亭才从如麻的思绪中脱身出来:“他为何要压制自己修为?”
“谁知道呢,许是脑子不太正常吧。”萧如珩耸了耸肩。
谢长亭也这么觉得。
他这些年一心问道、但求飞升,实在不能理解这普天之下,怎会还有人要将自己辛苦悟来的修为生生压回去。
可按萧如珩所说,四十年前时轶修为本在大乘。然而近百年来仙门式微,数年前更是有好几位大乘期尊者先后陨落,仅剩他师父一人尚在。若他那时真在大乘,这天下人又怎会未听说过他时轶名声呢?又怎会真让他假扮成化神境修士,人人声讨、得而诛之?
想了又想,谢长亭问:“那被压制的修为,还能再回到他身上么?”
萧如珩:“此事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等他醒了,你问他便是了——啊呀,对了,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到了这时,他才生出一点随口抖落对方过往的心虚来。
顿了顿,萧如珩又说:“说到这个,他何时能醒?”
两人一齐看向双眼紧闭、昏迷不醒的时轶。
“萧宗主。”谢长亭开口道,“先前你使捆妖索时,说你早知妖魔恐怕不止一人……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萧如珩道,“是因为昨夜死的不止那三人,还有一人毙命于荒野处。那人身上的伤于方才那三人不同,我又想起玄鉴真人只说秘境中多出一人、‘找出妖来’,却未提过妖究竟有几只。我便猜测,或许它并不止一只,于是在佳味轩中设局,不料却误打误撞地抓到了你。”
谢长亭默了默。
“那宗主,”他继续道,“你可知这境中的‘魔障’?”
“魔障?”萧如珩却愣了一下,显然是一无所知。
谢长亭无法向他解释赵识君同叶霜身上的伤,只能说:“时轶说入这境中的每一个人,身上都会有以‘魔障’化为实体的伤痕出现,譬如他背后旧伤——你还记得明月山的那位洪朗吗?他用以证明身份的手伤,便是前几日被时轶一剑钉在墙上时留下的。这或许便是境主口中所说的每个人身上独一无二的‘特征’。”
萧如珩仍是不解:“可我身上怎么没有?”
谢长亭:“我身上也没有。”
“但这魔障似乎会在夜间发作,令人神志不清。昨天夜里,”他说着,拨开一点时轶衣襟,露出那些自己包扎上的细布来,“他甚至为此误伤自己。所以我想……”
“且慢。”
萧如珩忽然开口道,一改方才的轻松语调。
谢长亭动作一顿。
他顺着萧如珩目光,看到了一点已经爬到了时轶颈间、早些时候还未曾出现过的黑色纹路。
萧如珩皱了皱眉。他也将自己面具摘下,露出一张英气又沉稳的中年人的脸来,神情严肃地开口:“你将他背上衣服脱下来看看。”
谢长亭不知他为何忽然这么说,但也依言照做,如先前一般将时轶衣袍褪下,露出他背上那些血迹斑斑的伤痕来。
接着,他自己也被那些伤口吸引住了——在这半日之内,它们似乎又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部分伤口在九还丹的作用下开始愈合,可与此同时,又有原先不曾出现过的新的伤痕盘踞其上、裂开,与原先的伤痕组合在一起,就好似一副……卦象。
萧如珩眉头愈蹙愈紧。
许久,他开口道:“这怎么像是……死相啊。”
谢长亭:“什么?”
“死相。”萧如珩一下从地上站起,有些烦躁地原地踱起步来,“是命中带的死相。不是说他现在快死了,看起来更像是逆天改命……逆天改命?他这难道是改了谁的命,替那个人承接了他原本的将死命运吗?”
“你看吧,我早说了,但凡你认识他久一些,都不会觉得他逆转自己修为奇怪……”
谢长亭刚捡起时轶落在地上的面具,闻言,“当”的一下,面具脱手落在地上。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钉在原地,耳畔轰鸣,一时犹如五雷轰顶。
那日剑阵中的风似乎又刮在他身上,令他周身骤冷、手足冰凉。
他终于明白为何叶霜会说师父卜算出错、八字有误,明白为何所有人遍寻他尸身而不得,明白为何身为阵主,对方分明可以挥手撤去剑阵,却要同他说待自己去解阵,说阵解得不好,他元神turnip立时便会灰飞烟灭。
明白为何那日自己被一剑穿心后……还会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回答之前的问题:是年上啦,时轶他装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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