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觉得平和了不少。
和这样一个人秉烛夜谈和一起读书的感觉是那么的安静祥和,仿佛所有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被隔绝在这一方天地之外,有的只是书中鲜活人物的恩怨纠葛。而他,只需合上书,就能回到这安静祥和的天地间。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想要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放弃满心的不甘,就与眼前这个人坐在此处,于书香墨韵中过完余生。
孟小鱼觉察到上官凌云正看着她,忙将思绪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朝着他莞尔一笑:“殿下读完了?”
她这一笑,似芙蓉出水,清丽脱俗,厅中灯火都似在她的笑容中暗了下去。
上官凌云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这书我看完了,看似荒诞离奇,却着实令人深思。书中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和坚贞的男女之情,而爱德华的单纯、友善、真诚、专注、重情重义、腼腆害羞、易怒暴躁、反复无常却像极了——我那可怜的儿子。”
孟小鱼的同情心立时又泛滥了,却又微微涌起一股歉意来。
她未曾想过这书竟会勾起上官凌云对儿子上官纪恒的愧疚和痛惜来,忙又柔声安慰:“那日草民隐约听到令郎几句读书声,抑扬顿挫,颇有饱读诗书的学者韵味。令郎年龄尚小,在读书方面已有天赋,殿下将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过几年必定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但愿承你吉言。”上官凌云眼神复杂地看着孟小鱼,“爱德华有句话说得真好。我放下剪刀就不能保护你;我拥有剪刀就不能拥抱你。”
他此话似有深意,可孟小鱼却不敢妄加揣测,毕竟这话是她书中所写,上官凌云也可说只是对书的评价。
她不敢也不能认为上官凌云对她存着什么心思,只能故意将他的话解释为一个皇子对天下百姓的关怀,便小心翼翼地回道:“殿下虽身困皇陵,仍心系天下。殿下之拳拳之心,尚赫百姓定能感知。”
上官凌云微微一愣,随即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还好有你,你还在此处,便是好的。”
孟小鱼心中一紧,顿感不妙。
他已经屡次用这种暧昧不清的方式表达心意了,难道他真的还有其它意思吗?难不成他刚刚丧妻,方才还神情悲切地缅怀已逝的璃王妃,此刻便想着要续弦?不对,以她的身份,怕是只能做个妾。
孟小鱼突然便想起她梦中读过的一首诗:至远至近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男女之情,夫妻之道,谁又说得明白呢?她不自觉地微微叹气。
听到孟小鱼的叹气声,上官凌云的神情复又忧郁起来,幽幽叹道:“自我被罚守陵以来,不但所有之物一日少于一日,便连身边之人也愈来愈少,我便一日比一日觉得孤独。可我并非冷漠之人,我把你当知己好友,横竖有我一日,我便极力护你一日周全。如若哪一日我不在了,你必须马上收拾行装,离开都城,莫再回来。”
孟小鱼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耻。上官凌云显然是真担心她的安全了,她还以为他对她有非分之想。她又心存侥幸地想,或许他并未发现她是个女子,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值得深交的好友了。
上官凌云扬了扬手上的书:“这书我带走了。”
“嗯。”孟小鱼微微点头,知道他要离开,赶紧站起身来。
上官凌云却眼神深邃地看着她,半晌才起身离开:“我走了。”
他的背影,萧索落寞,倍显孤独。
孟小鱼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竟莫名想起了管愈。她最后一次见管愈,是她陪他看了一晚黑月昏睡了三日后,管愈要去赫东借粮,离开她的视线那一刻,她便看到了管愈一身的孤寂与寥落。
管愈,她的阿志哥哥,似乎离她很遥远,却从未从她心里消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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