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而带有汗臭的烟味熏着徐从鼻翼。
“读书,得读书……”
他重复了几句话,嘬了一口又一口的烟嘴。
烟气从他的鼻孔吹走。
“明天,县城!”
“咱们去卖柿子,凑足你的束脩。这事胡老爷也同意了。”
他露出不容置疑的神色,佝偻的身子这一刻伟岸了不少。像一只英姿勃发的雄虎注视着趴在洞里的慵懒幼崽。
“爹,那明年的口粮呢?”
徐二愣子不肯去。
他对学堂很陌生,也很憧憬学堂的生活。可窘迫的家境,让他小小年龄就知道,不能奢求太多。多了,家就垮了。
他不想家垮。
“有你老子呢!”
“你老子还活着,死不了!”
徐三娃暴烈的出奇,他语气很大声,却举止镇定从容,烟袋锅子被他拍在了土炕上,草席折起片角,溅起黄灰。
清末,赋税严重。
卖柿子得到的余钱,需得交纳捐税。
各种苛捐杂税……。
百姓家里榨不出油水来。
灰白狐狸蹲在土炕一角,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新世纪,九年义务教育,学知识,断不会如此苛难。可如今的晚清时候,一个佃户儿子想要交纳束脩,就得逼尽长辈的最后一滴血。
徐二愣子不再执拗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再执拗,也执拗不过他的老子。他的老子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决定的事情,他反驳不了。就如他五岁那年,哭着闹着,不肯去放羊,想和玩伴去玩摔泥巴一样。
马鞭抽着。一鞭一鞭抽着他。
他能读书,会读书,有出人头地的希望。有了这份盼望,他老子就算是死了,死在了九泉之下,死在了无间地狱,死在了当麦客的路上。
他也知道,老子……无悔!
“嗯。”
冬日的冷风啸烈,缩在被子里的徐二愣子露出了头,黑粗的长辫子垂在炕洞旁,擦着锅灰,他开了口,语气轻微而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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