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日也没有多远了,谢景瑜既然有心皈依妙音寺,那必定是得待在妙音寺里等待皈依日好行皈依礼的。
既然如此,净涪又何必多问?
谢景瑜也不以为意,他答道,“弟子确实有许多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还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净涪的表情,好决定自己接下来的行事。
净涪发现了他的小心,便笑了一下才道,“且说出来吧,趁着我现在有空,还能指点指点你。”
谢景瑜当即与净涪拜了一礼,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问题与净涪一一问了出来。
考虑到谢景瑜本身的积累,净涪都用他能够理解的话语解答了。
谢景瑜听了净涪的答案,自己闭着眼睛沉默得一阵,确定很有些收获,方才睁开眼睛来,与净涪合掌一拜,“多谢师父。”
净涪又是轻轻阖首,与他说道,“你的积累还是太过薄弱了,于你修行很有妨碍。你若得空,就多往藏经阁里去。”
谢景瑜又是一拜,“是,师父,弟子知道了。”
净涪确定他是听明白了,方才看向皇甫明棂。
皇甫明棂也已经听了一阵,显然已经在心底里盘算过一回了,见净涪问她,她便也放心且大胆地将自己的困惑提出来请教净涪。
净涪听完她的问题,也像对谢景瑜一般一一解答了。
皇甫明棂听了净涪的解答,自己在心里想了想,也是合掌一礼,“多谢师父。”
净涪见她暂且没有其他的问题,就也提点她道,“你的积累确实要比你师兄好一点,但也相差不大,你若有时间,也该多往藏经阁里走走。”
皇甫明棂应了。
净涪想了想,还是问她道,“你觉得恒真僧人如何?”
皇甫明棂认真地想了想,答道,“恒真祖师目标远大,道行高深,弟子深敬之。”
白凌和谢景瑜听完了皇甫明棂的这句话,都有些绷不住脸皮的抽动,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目光避开皇甫明棂的脸,强自镇定地看向前方。
皇甫明棂这话确实说得不心虚,而且她觉得就凭这一句话,自己也很对得起恒真僧人给她的见面礼了。
净涪倒是面色不动,他听完之后,还点了点头,“若是让你学着他那样,在景浩界中行走传法,你可愿意?”
皇甫明棂不意听到净涪这样的话,惊了一下,没能立即反应过来。
净涪却不在意,只又问她道,“你可愿意?”
皇甫明棂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微微垂下头,自己在心里问了一遍自己。
答案很是明显。
她重又抬起头来,迎上净涪的目光,答道,“弟子愿意。”
净涪看了她一阵,没说什么,便转移了话题,“沙弥尼一脉如今尚且未有多少传承之人。你作为妙音寺沙弥尼第一人,还得好好修行,日后也好指引后来者。”
皇甫明棂便有再多的想法,这时候也只能全部压下,点头应声,“是。”
指点了一遍自家弟子之后,净涪看向五色幼鹿。
五色幼鹿显然也是等了好一会儿了,如今见他看来,连忙起身从净涪身边转到皇甫明棂身侧,好让自己能正面面对净涪。
净涪也没有厚此薄彼,用一般的态度问它道,“你呢?”
五色幼鹿很认真地想了想,才低头对着净涪低鸣,“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
五色幼鹿的问题也不是其他,多半都是关于血脉纯化。
净涪见识广阔,这些问题也仍然难不住他,便也一一跟五色幼鹿说了。
白凌、谢景瑜及皇甫明棂也在一旁默默听着,不管用不用得上,先记下再说.
五色幼鹿认真听完,对净涪连连点头作谢,才仍然转回到净涪身侧。
将这三人一鹿修行上的问题解决过一轮之后,净涪又看向他们三人,问道:“近日在妙音寺里的生活可还习惯?”
如果真有问题,那作为师父,这其实也该是净涪他为他们出头的部分。
白凌和谢景瑜齐齐摇头,然后又对视一眼,默契地望向皇甫明棂。
皇甫明棂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但......
她从蒲团上站起,合掌对净涪拜了一拜,低头道,“师父,我母亲......”
想必让她将这件事与净涪说道出来,也很有些为难,所以皇甫明棂的头一直都是低下去的,目光更是从站起来之后就再没抬起来过。
“师父,我已经入了师门,但我母亲还在山门下等消息,我想去见一见她。”
看着这样的皇甫明棂,此刻执掌肉身的佛身不免又想起了心魔身,想起了心魔身的提醒。
是了,身份。
他暗自叹了一声,面上却分毫不显,甚至还带上了些许笑意。
“嗯,确实是该跟她说一声。”
皇甫明棂不意净涪竟然会这般轻易就答应了下来,原本压得极低的目光猛地抬起,愣愣地看着净涪。
净涪只又问道,“你母亲现在还在山下?”
“......是。”皇甫明棂应了一声,但显然还是没回过神来。
净涪仍道,“你母亲也是修士?可有什么打算?”
皇甫明棂终于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能够流利顺畅地回答净涪了。
“我母亲她也是修士,是一个道修。......她只是送我过来的,过不得多久还是要回北淮国的。我就想......我就想在正式皈依之前,多陪陪她。”
皇甫明棂后面的话是越说越轻,她自己大概也察觉到了她的行为有反复的嫌疑,不太妥当。但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想在正式皈依之前,多陪陪她。
净涪点点头,“去吧。但也莫要懈怠了修行。”
佛门修行说空,又有出家的说法。既然皇甫明棂决定在妙音寺皈依,自此成为妙音寺的沙弥尼,就不该多恋栈红尘因果。但......
谁都可以这样说皇甫明棂,唯独净涪不行。
他不也还想着趁这个机会,将沈安茹和程沛从杨元觉那边带回来。
况且哪怕是净涪佛身,也没觉得皇甫明棂的这个做法有什么问题。
亲缘是人伦,是红尘因果,可也是缘法。此种缘法天定,又契合人情,净涪不想莽撞简单的来个一刀两断。
在他看来,其实只要不太过分,还是能够两全的。
皇甫明棂听得净涪这话,又是深深一个躬身,才重新在蒲团上坐了。
白凌也还罢了,谢景瑜真是头一次见识到净涪的这般作风,目光不由得在皇甫明棂和净涪身上来回飘荡,且面色也渐渐地生出了几分异样。
净涪只眼角余光瞥过,就知道谢景瑜心中的想法了。他顿了一顿,又自望向了谢景瑜。
谢景瑜本还在想着些什么,忽然察觉到净涪的目光停在他身上,很快收敛了心神,目不斜视地面对前方,但眼角余光却还是观察到了净涪的表情。
谢景瑜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想了什么,可他目光触及到净涪的视线,竟不自觉地就站起身来了。
净涪微微笑了一下,问道,“你也有事?”
谢景瑜被净涪面上的笑容安抚了一下,又想到方才皇甫明棂得到的答案,心里蓦然一定,竟说道,“师父,我......我也想回去一趟。”
白凌闻言,侧眼看了看谢景瑜。
谢景瑜从谢家出来的,他知道。谢家还知道谢景瑜来到了妙音寺,他也知道。他甚至还知道谢家一直以来对谢景瑜不闻不问,似乎默认又似乎撒手不管。他同样知道谢景瑜对谢家其实也没什么好态度。
不过他先前一直以为谢景瑜与谢家之间的结要到谢景瑜真正释然的时候,才会有个结局。
可他没想到,这个时间居然来得这么快!
净涪显然已经猜到了,他脸上表情未曾有过丝毫变化,只凝望了谢景瑜一阵,问道,“你有决定了?”
谢景瑜答道,“是,弟子已经决定了。”
净涪顿了一顿,问道,“可会安心?”
谢景瑜点点头,还笑道,“我有师父,有师兄师妹,也有鹿崽,有师门,我很安心。”
白凌有些恍然。
是了,师父也是父啊。同理,师兄师妹也是兄长与姐妹。
他们与谢景瑜虽然没有血脉传承,却有相同的法脉传承。谢家那些人对于已经决议皈依佛门,跟随净涪修行的谢景瑜来说,其实已经是过去了。
真正能与他亲近,和他相互扶持着走过接下来的崎岖道途的,是师父净涪,是师兄他白凌,是师妹皇甫明棂。
便连皇甫明棂,一时也在侧旁沉默,似乎也有所感。
那边厢,净涪仍自问他道,“那么,你可会让自己后悔?”
净涪这一回询问的就不是其他什么了,而是谢景瑜回到谢家之后将要采用的手段。
谢景瑜沉默了一下,到底笑道,“不会。”
若他处理谢家问题时候的手段在自己心上留下痕迹,以致后悔或是愧疚什么的,那并不会让他畅快,反而是让他自己耿耿于怀,为他自己的修行埋下隐患。
得不偿失。
谢景瑜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师父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
净涪看了他一阵,叹道,“你经的事到底还是太少了。”
净涪这话一出口,白凌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也不推辞,只站起身来,立在谢景瑜身侧,与净涪一礼,“师父,我陪着师弟走一趟吧。”
净涪听得,先看了一眼谢景瑜。
谢景瑜不曾介意,恰恰相反,他还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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