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而已。”
道途之上,只得一人,只有一人去走。就算道路上偶尔有个交汇的时候,遇上三两个道友,也总会因道而分。走远了之后,能有几分情谊留在心底,其实已经足够了。
净音沉默许久,始终没有言语。
清源方丈抬手轻拂过他空空的头顶,“且回去吧,自个好好想一想,别理那些琐事了。不过明日记得早点过来。”
净音合掌一礼,转身就走了。
清源方丈看着净音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净涪早已消失的方向,再叹一口气,然后却又忍不住笑了。
“都是好孩子啊......”
半叹息半欢喜地说完这句话,清源方丈也自转身,回他自己的禅院去了。
走到半道上的净涪忽然停步,微微侧身往后看了一眼。
魔身哼哼两声,倒是没有说话,净涪本尊也只沉默。
净涪看了片刻后,又才转身回来,继续往天静寺僧众暂住的禅院去。
净涪敲了门,没等多久,净栋就来开门了。
从半开的门户处见得门外站着的净涪,净栋有些奇怪,却不曾失礼,拉开院门与净涪合掌一拜,问道,“净涪和尚有事?”
净涪回了礼,问道,“我想见一见恒真祖师。”
净栋听得他这话,也没多问,就引了他去往恒真僧人的禅房。
清见主持没有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净栋也不跟净涪解释,一路沉默着到得恒真僧人那个没有分毫烛火透出的禅房门外后,才帮净涪敲门。
门后半天没有动静。
净栋看了净涪一眼,又自转眼,继续规律地敲门。
如此坚持着敲门敲了好一阵,门后才有恒真僧人不甚耐烦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净栋停下敲门的手,躬身礼貌但疏远地回话,“回禀祖师,净涪和尚来访。”
门后沉默了片刻。
净栋没有继续敲门,垂手安静地等着。
一会儿后,门后终于亮起了烛火。然后就有一道人影从屋中来到门边,拉开门来见人。
见到净涪和净栋,他站在门后合掌一礼,“净涪和尚有事。”
显然,恒真僧人此刻并不想见人,哪怕这个人是净涪。
净涪不曾觉得意外,他合掌回礼,“只是有些事想跟祖师谈一谈,冒昧来访,还请祖师莫要见怪。”
恒真僧人不置可否。
他转头看向净栋。
净栋也真不太想留在这里,此刻见恒真僧人看来,当即便利索地与恒真僧人和净涪合掌一礼,“弟子告退。”
净栋离开之后,恒真僧人抬手向屋里一引,“净涪和尚,请。”
净涪也就跨过门槛,跟着恒真僧人在屋里的案桌边坐下。
恒真僧人在屋里看了看,最后还是从他自己的随身褡裢里取了物什来给净涪上了一盏茶。
“净涪和尚,请。”
净涪谢了一礼,将茶盏拿在手上,借着桌上的烛光看着手中的茶盏。
茶盏中茶水清净而透亮,哪怕是在仅凭烛火照亮的屋里,也能映出净涪的身影。
净涪将茶盏递到唇边,喝了一口茶水。
这茶水也很是醇厚,初入口时微苦,随即又泛甘,喝着非常的舒服。
这种舒服不仅仅从身体各处感知中传出,而是从神魂之中升腾而起,直至遍布整个身体。
饶是净涪此行另有目的,也不由得赞了一声,“好茶。”
恒真僧人听得,面上也升起了些得意。但他也没说什么,只将茶盏凑到唇边多喝了两口。
净涪饮了半盏茶水,方才将茶盏放下。
恒真僧人一见,就知道净涪要说正事了,于是就也将茶盏自唇边移开,只拿在手里托着,偏头去看净涪。
净涪坐直了身体,也正看向他。
不知怎么的,明明净涪顶上青丝已经褪尽,身上僧袍、佛珠尽在,明明白白一副受戒和尚的模样,恒真僧人却愣是从此刻的净涪身上看出了三分格格不入的肆意。
恒真僧人沉默了一下,却开口道,“天圣魔君?”
恒真僧人早早就已破开胎中之谜,又有慧真一直在背后关注景浩界发展,此刻眼见净涪的异样,心里如何还没有猜测?
净涪只一笑,却是道,“非也,我乃净涪。”
恒真僧人又是一瞬无言,随后才点头道,“净涪。”
他也仅仅只是称呼净涪,而不是方才所说的净涪和尚,显然也是知道就在方才那瞬息的工夫,他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净涪并不在意恒真僧人的态度,他只又将手中杯盏凑到唇边,饮尽最后的半盏茶,“果然是好茶。”
恒真僧人没有说话,却在净涪将那已经空了的茶盏放到案桌上的时候提了茶壶去给他添上茶水。
净涪却不再去动那盏茶水了。
他就坐在原地,看着恒真僧人动作。
不太明亮的烛火仍然能照亮他的整个脸庞,此刻却莫名的显出了几分阴影。
恒真僧人将茶壶放到一边,抬眼去看净涪一阵,到底还是问道,“你这遭过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净涪细看他两眼,忽然笑道,“不,只是好奇而已。”
恒真僧人隐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指陡然蜷缩了一下,随即才放松下来,“哦?不知是什么事情,能引得净涪你好奇到来见我?”
净涪仍然笑眯着眼,“当然是......想看看一位罗汉阶位的菩萨生出心魔时候,会是个什么模样......”
“我是实在好奇,就过来看一看了,打扰到恒真祖师你,真是不好意思。”
恒真僧人整个人都已经僵在那里了,又如何会在意净涪口中的打扰两字?
净涪倒是真姿态悠闲地赏玩着恒真僧人此刻的表情,丝毫不着急。
恒真僧人僵坐了半响,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净涪你......说笑了。”
净涪就真笑了一下,“嗯,祖师你就当我是在说笑吧。我也觉得挺好笑的。”
恒真僧人再没有言语。
虽然是这会儿是魔身掌控了肉身,但净涪的识海世界里,佛身与本尊也并没有闲着,他们都在细看着恒真僧人的表情、气息,观察着恒真僧人每一分心思变化,又将这些变化与自己的修行结合,印证他修行中明悟的种种道理。
就这样看来,净涪三身之中这次是魔身最亏,可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落着。
别看他这会儿悠悠闲闲,只作看戏,但实际上他眼底却散着一层薄烟,也在捕捉着恒真僧人每一分心思变化。而他每一次心念变换的时候,也都会有一点体悟落入净涪魔身心中,成为他修行的积蓄。
到底恒真僧人此刻心魔孕生,他每一点心念的变化其实都在孕育或者削减着他心头魔念,对修持心魔一道的净涪魔身来说,更是一场直接的演道,对他有莫大助益。
两人坐了很久,恒真僧人终于长吐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净涪,“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恒真僧人的面容也映照着烛火,但在他身后,此刻却是有一道更高更长更庞大的影子展开。
净涪瞥了一眼恒真僧人的那道影子,又看看恒真僧人眼底蕴着的一片金色佛光,笑了一下,问道,“慧真罗汉?”
恒真僧人,不,慧真罗汉转眼看着他,没有言语。
净涪态度恭敬地与慧真罗汉合掌一礼,“净涪拜见罗汉。”
慧真罗汉没有回礼,面上更是没甚表情,只盯紧了净涪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净涪又是一笑,“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心中有魔的罗汉,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慧真罗汉眯着眼睛看了他一阵,淡道,“你现在看见了。看得尽兴了吗?”
净涪很认真地再观察了他一阵,摇摇头,“不够不够,如果能让我分化一点魔念细细体悟一番,那就再好不过了。”
慧真罗汉面上不见恼怒,只是盯紧了净涪,“哦?如果我真答应让你分化出一点魔念入我体内......如何,你敢应吗?”
净涪笑意不减,“敢啊,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慧真罗汉,您真的敢吗?”
心魔是什么?心魔是一个人心底最阴暗的念想勃发滋生渐次壮大的念头。
心魔有多少能耐可以暂且不提,但心魔作为自人心底勃发的念头,却是最通晓滋长出心魔的那人的弱点,更明白他的一切过往来历与心中所思所想。
如果慧真罗汉真让净涪魔身分化出一点魔念入体,令他掌控住自身已经开始滋生魔念的念头,那就相当于将自己的一切全数对净涪坦白,所有他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将落入净涪魔身的眼里心里。
所以,慧真罗汉还真是不敢。
对于净涪魔身的问题,他避而不答。
净涪敛了面上的笑容,异常正色地问慧真罗汉,“罗汉知道......您的修行出了问题吗?”
慧真罗汉还是沉默。
净涪也就停了,没再去询问慧真。
慧真罗汉沉默得一阵,“知道。”
净涪又笑,“也对,若不是罗汉您自己心里清楚状况不对,景浩界里又怎么会有一个恒真僧人。”
“不过看情况,恒真僧人似乎也出了一点状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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