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麓山会馆的两侧道路上,是一字排开的梧桐树。已入初冬,只有零星两片顽强的梧桐树叶还悬挂在枝头,只等再来一阵强烈的北风,就能将它们这一季的生命彻底终结。
麓山会馆遍地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就连下山的柏油马路也是灯火通明,每一寸都被柔和的黄色暖光所照耀,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
梁眷凭着记忆,沿着来时的路往山下走。
梧桐树枝杂乱的影子落在金灿灿的地面上,影影绰绰。梁眷盯着那影子愣神,明明是下山的路,可她连脚步都变得沉重了。
“是梁小姐吧?”一个开着电动摆渡车的门童追上梁眷的脚步,有些不确定地喊她。
梁眷应声回头,前照灯太过刺眼,她下意识地就抬手挡住眼睛,从指缝中间看清来人。
“有事吗?”梁眷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身份。
门童把摆渡车停到梁眷身旁,解释道:“陆先生刚刚吩咐我,让我务必把您送到停车场,他的司机会把您送回学校。”
他这种时候倒是体贴,梁眷扯了扯嘴角,回头朝山下的路望去,一望无际。这要是靠自己走下去,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她没再扭捏,直接上了车。
那段原以为永远也走不到头的路,在五分钟后,就驶到了尽头。
“您稍等一会,我去给您喊一下司机。”
梁眷微微颔首,门童在等到应允后就小跑着往休息室走去。
陪同赴宴的司机都被统一安排在停车场南侧的休息室里,距离不远。梁眷没等几分钟,门童就带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从休息室走出。
梁眷眯着眼睛朝远处看去,她记起这是那天在世纪酒店门口见过的司机。
这位司机在走近后显然也认出了梁眷,他手足无措地抓了抓衣服,恭敬地喊了一声梁小姐后,似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梁眷体贴地先开口。
司机抓着衣服的手紧了紧,眼神飘忽的不肯张嘴,直到门童极有眼力见的退到远处,留出一个较为私密的空间,司机才压低了声音急忙道:“陆先生的药忘记拿了。”
梁眷蹙眉反问:“什么药?”
司机思忖了一下,从外套内侧的暗袋里,掏出一个药瓶来,递到梁眷面前。
梁眷从司机的手中接过药,她英文不太好,那写满英文的药瓶上,她只能囫囵看懂个大概——应该是治心脏病的药。
记忆涌现,梁眷的脑海中浮现出世纪酒店那晚,陆鹤南捂着胸口蹙眉的样子,所以他是有心脏病吗?
“今天早上的时候,陆先生说白天他自己开车,给我放半天假,让我晚上直接来麓山会馆等他就好。”司机越说表情就越发懊恼,“我七点多到的时候,先检查了一下车,然后发现陆先生把药落在车里了。”
“我打了陆先生的电话,可是一直没有人接,这边的保安也一直不让我进去。”
麓山会馆从内到外管理森严,闲杂人等就算是说破大天也进不去。
这个司机又是从京州来北城陪陆鹤南出差的,在北城的圈子里算是个生脸。他说他是陆鹤南的司机,也没有人能替他证实。门童和保安也没有胆量,拿这点事去叨扰会馆里面的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边说边几欲落下眼泪:“我来北城之前陆小姐再三叮嘱过我,说这药一定要让陆先生随身携带。”
“陆先生的记性一向挺好,这两天也一直都没出什么差错,也不知道怎么今天就忘了。”
梁眷越听越心虚,如果陆鹤南的记性一向挺好的话,那今天把药落在车上,只能是因为当时他光顾着跟她吵架置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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