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云说的话,作为汉语李绣奴每个字都能听懂,合起来却又听不懂什么意思,她向来好学敢问:“云娘,什么叫形而上?”
林小云是个好显摆的,洋洋得意地道:“所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个器嘛,就是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比如百花争艳,花的形状颜色是看得见的,百是数得出来的,就是艳不艳丽那也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这些就是形而下。而‘形而上者谓之道’,说的就是那些看不见、摸不准、玄之又玄的东西,比如这个争字,它又没颜色,又没数量,却要给显现出来,这就比绣那些形而下的东西难,尤其像你说的,这花是个静物,不是那犬马能够打架撕咬,所以要体现这个‘争’字就更难了。但那些读书人最喜欢这种道道了,越能展现这种道道,他们就觉得你厉害,而刺绣好不好最终又是读书人说了算。对不对,姑姑?”
高眉娘颔首。
李绣奴虽然还不是很明白,却已经非常欢喜,就盼着姑姑赶紧传授。
高眉娘却问林小云:“那你觉得应该怎么表现这个争字?”
“我怎么知道!”林小云毫无羞耻感地说:“我其实就是吹嘘吹嘘。”
黄娘为之愕然,心想自己刚才的评价还是收回来吧。
高眉娘却不以为忤,说道:“这个争字,必须在神韵之中表现。神韵如何表现,却无法口授,也无法言说,只能靠你们自己悟。”
李绣奴听说无法传授,一时有些黯然,不料高眉娘接下来一句话却又叫她喜出望外:“什么时候你们悟出来了还能落诸于绣针上,那就摸到刺绣宗师的境界了。”
“能从《百花争艳图》上悟出‘争’字,便成宗师了?”李绣奴惊喜得难以自抑。
高眉娘点头:“不错。袁莞师能以荔枝绣驰名天下而成宗师,你们若能把百花争艳的争字显现出来,自然也能。不过事非一日之功,道理听说了,能不能真懂是一回事,真的懂了,能不能动手又是另外一回事,总之苦练吧。刺绣、刺绣,最终还是要落到手指的功夫上!”
这番话说出来,不但李绣奴五体投地,连林小云也心里服帖,由刚才的不情不愿变得急着想学《百花争艳》了,就像看看能不能通过学这图摸到宗师境界。
高眉娘又传授了十种针法,眼看就晌午了,喜妹送饭进来,林李两人要回前院去吃,高眉娘道:“绣奴先去,云娘留下。”李绣奴走后,高眉娘又说:“我有几句话要单独与云娘说。”喜妹与黄娘便也回避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时,高眉娘才问:“你为什么要针对梁哥?”
“我针对他?没有啊。”
“没有?他都已经被你气哭了好几回了。”
“是吗?那是他眼浅,跟我有什么关系。”林小云没心没肺的:“大家互骂,我说的他不爽他就骂回来啊,干嘛哭?再说这次是他先招惹我的。”
“是他招惹你的没错,但你不该次次挖着他的痛处说。”
“痛处?他什么痛处?”
“你晓得的。”
林小云可真没留意这个,他骂人也就骂人了,不是存心要伤害人,这次还真得想一想,然后就明白了,笑道:“姑姑是说娘娘腔这一点啊?哈哈!他做得出来,还怕人说?怎么就变成不能碰的痛处了?”
“他跟你不一样。”高眉娘目光扫过林小云的平胸:“你是刻意装扮,所以并不在乎,他或者是天生、或者是因成长环境导致,终是一件他无法改变的事情,也定是从小被人嘲讽吃了许多苦头,因此成了他的伤口。你想想,一个人从小到大被人笑话,那是很好的滋味?”
林小云怔了怔,他倒是真没想到这个问题,挠着头,便有些不好意思,忽然想起高眉娘刚才的言语里似有不对劲的地方,惊得跳起来道:“什么叫刻意装扮?什么叫我跟他不一样!”
高眉娘又看了一眼他的咽喉处,林小云在男子中属于喉结不明显的,但仔细看仍能发现。林小云就捂胸掩喉:“姑姑……你知道了?是庄主告诉你的?”
高眉娘微微颔首:“我知道你其实是林揽头的儿子。”
“哎哟,这个死阿夜!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林小云被人戳破了身份,也不作女声了,因为作伪音其实对咽喉负担挺重的:“阴差阳错,这事真是阴差阳错!我可不是喜欢扮女人!一开始是觉得好玩,后来又是被我表哥逼着继续扮,你可别当我是娘娘腔啊!”
“我知道。娘娘……”高眉娘顿了顿,“娘化的腔调,不是你这样子的,你这个是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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