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得很好,他不再继续这个稍稍有些过于私密的话题。
“老师,你觉得不舒服吗?”
“没关系……”她说,“只是有点困了。”
“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
临也站起来,体贴地道了别,和以往的表现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不过,如果澄不是这么疲倦,她或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只是今天,在临也离开以后,困意就渐渐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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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看了一夜的《怪奇物语》。
碟片是前一周塞尔提借给她的,不只是澄没能买到手的那张,塞尔提几乎把自己的全部珍藏都整理了出来,打包在箱子里,又因为担心不便携带,一路送到了澄的公寓中。
塞尔提在和她告别时说,不管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但澄的举动并非如她所说,她几乎将自己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投入了补完这箱碟片中,就像她的思考一样不曾停歇——然后,澄看完最后一张的时刻,是这天的凌晨时分。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她也做出了决定。
——她得离开这里了。
澄取出那张光盘,珍惜地将其收起,带着淡淡的忧郁和不舍想道。
“这么一来,什么时候把碟片还给塞尔提,都没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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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也折回来取忘记拿的物品时,发现澄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
他也说不出自己是遗憾还是庆幸多一点。临也把故意落在原处的一枚棋子握在手心,长出了一口气。
只因为对手是她,所以一刻都不能松懈,在方才的情势下,他必须先从她面前离开,才能好好地部署下一步才行。
“不过,看来你今天的状态确实不够好呢……”
临也低声说着,由于没有必要再掩饰真实情绪,他的神情近乎阴郁。
这样的临也轻巧地从澄的白大褂口袋中勾出了她的手机。
他打开她的手机后,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不过,他很快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操作。
“……”
半晌,临也放下澄的手机。
他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安静得像一座雕像。但折原临也能感觉到一点愤怒的火星从他的身体内部燃起,沿着血管灼烧遍四肢百骸,雕像冰冷的灰色外壳开始龟裂,鲜红滚烫的岩浆从裂隙中流出来。
折原临也猛地爆发出一阵无声的大笑。
“老师,你在说谎。”
根本没有那样的一个人存在。
让我猜猜看吧,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你不会以为,用这种借口就能全身而退吧?”
临也抬起头,《莎乐美》就放在对面的书架上,封面上的公主美丽而恐怖。
美丽的东西本来就是恐怖的,就像爱总是有邪恶如影随形。
莎乐美如此真挚而热烈地爱着圣约翰,以至于是在因为憎恨心上人的冷漠而砍下他的头颅时,也没有人能怀疑她爱情的纯洁。
折原临也在这时听见了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
于是他动了起来。
尽管愤恨仍然如同某种剧毒,在他的心上流淌,他仍然和看上去一样,表里如一地温柔和虔诚。
平和岛静雄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临也俯身,亲吻了澄。
在大脑得出处理结果以前,静雄的身体先动了起来,他拽住临也的衣领,重重地把他掼在墙上。
那一瞬的他,似乎直接跨越了狂怒的过程,从行动上看起来,几乎是冷静的——他甚至还能顾及到睡梦中的澄,没有立即举起拳头。
静雄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可怖眼神看着临也。
“别这样,小静。”
临也自己或许都没有想过在这样的不利情势下,自己还能笑得出来。
但此刻,他看着对方的眼睛,简直要开始感到怜悯了。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没有用的。”
他骤然发力,推开了静雄,表情和声音都有一瞬间因为激烈的情感变得扭曲。
“她的傲慢从来就没有变过!”
“所以,不管你在想什么,结果都绝不可能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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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被吵醒了。
她首先看见的,是被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奇怪,我没有把它放在口袋里吗?
刚刚脱离睡眠的混沌感还没有完全消退,澄直起腰来,接着,她注意到了静雄。
另一个人已经离开了,唯有他背对着澄,站在那里。
“平和岛……?”
她试着叫了对方一声,但他没有立即回应。
过了一会,澄继续问道。
“你怎么了,平和——”
她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正向她走来。
——现在的平和岛很可怕。
澄第一次对静雄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他身上温和的气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凶猛的,尖锐的,不容拒绝的……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时间拿不准进退,而此时静雄已然走到澄面前,他逼人的气势迎面而来,澄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接着她很快发现,自己的背抵住了墙壁,已经无路可退了。
静雄将手撑在墙面上,目光直直地落在澄眼睛的深处,给人一种要被刺穿的错觉。
他说话了。
“对不起,老师。”
“为……”
为什么要道歉,平和岛?
澄无法说出她的疑惑。
他伸手轻轻掩住澄的下半张脸……这么一来,他便听不见她的拒绝。
在这之后,他隔着这道屏障,吻了对方。
和他带给人的,快要沸腾的危险感觉不同,这世上大约再也不会有这么温柔和克制的亲吻了。
只不过,澄依然在恍惚中听见了什么崩塌的声音。
无论是她,还是他们的计划,都在这一刻全盘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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