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好厉害,这次考试又是第一!”
“无论机关术还是刺击之术,都把我们远远甩在了后面!”
“就连那些最难的古书,也都学得那么好!”
“可阿离总是不肯出去玩!”
同学们的话仿佛近在耳边,羡慕敬佩的目光时刻不离左右,可阿离却没有多少高兴自满的情绪,恰恰相反,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却越来越重。
她已经努力超越了所有的同学,努力强迫自己学好每一项科目,不论喜欢,又或者不喜欢,都要做到最好。
可那是因为在慈幼堂中学习了一年之后,她曾经不自量力地去见老师,希望老师帮助她——“老师当初不是说,只要长安的人都知道我,都认识我,这样阿洛姐姐就能找到我了?可我怎么才能让人都知道我?”
于是,老师承诺,如果她能够每科都考第一,那么,他就送她去能够完成心愿的地方。而现在,她已经做到了,却并没有等来老师的承诺。
她甚至想过,自己是不是该当面询问老师,可每当看到那银面具,看到那给每个孤儿带来温暖的白衣身影,想到是老师让她摆脱了饥寒和孤独,她却又觉得自己苛求过多。
“阿离,老师叫你去大槐树!”
听到这骤然响起的声音,原本正埋头走路的阿离一下子看向了声音的来处。见是一个熟悉的同学,她立刻不假思索地飞奔了起来。
那棵大槐树是老师常常徘徊的地方,尽管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老师亲手带进这里的,可是,他们敬重他,却都不敢太接近他。就仿佛那是天上的旭日,人哪怕需要那份温润人心的暖意,却也生怕被那骤然爆发的炽烈灼伤。
当阿离来到大槐树的时候,却发现那儿除了依旧戴着银面具的老师,地上还撑开着那把曾经无数次在她梦中出现的牡丹花伞。哪怕已经过去了三年,这把纸伞上那富丽堂皇的牡丹花却依旧娇艳如新。
她有些迟疑地瞥了几眼,继而方才快步走上前去,可让她完全意想不到的是,老师竟是将那把牡丹花伞收起,随即递给了她。她下意识地接了在手,随即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
“老师……”
“这把伞今后就是你的了。”
阿离只觉得狂喜刹那间弥漫全身,可随之而来的却又是说不出的惶惑,但当听到老师的下一句话,她就立刻打消了刚刚的所有顾虑,一下子变得全神贯注了起来。
“当然,这并不是白白送给你,你必须完成一件任务。”银面具微微一笑,随即轻描淡写地交待道,“你不是课业闲暇就喜欢偷偷跳舞吗?明天去曲江池畔,用你的舞姿打动人心。如果遇到有人喜欢你,想让你去家中做客,那就尽管去。接下来的事情,自会有人联络你。”
老师居然知道她悄悄买了一把花伞,闲暇时间就偷偷地跳舞!
阿离顿时羞得低下了头,可听到那后半截话,她就立时为之凛然,可是,哪怕满心惴惴,为了自己的夙愿,她还是使劲点了点头:“阿离会努力试试看!”
“只要你完成了这个最后的考验,那么,我就送你去能完成心愿的地方。在此之前,这把花伞的秘密,也该是时候告诉你了。”
“花伞的秘密?”阿离有些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哪怕那一夜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是,那神迹依旧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里。
“没错,这是一把机关伞,那个雨夜里你能使用它,就说明你和它相当契合。你记好了……”
面对老师那温和的眼神,殷切的嘱咐,阿离一面听一面记,最终重重点了点头。
“老师放心,阿离一定学会用它!”
当抱着那把真正的牡丹花伞匆匆离去时,阿离只觉得心中一团乱麻。直到一头躺在小小的床上,她这才完全清醒了下来。
“阿离一定会成功的!”
她已经改掉了自称阿离的孩子气习惯,可是此时,她却又故态复萌,仿佛又回到了初到长安,一切从头开始的时候。她抱着花伞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最终却又一骨碌起身。
和当年相比,她已经不是那个对机关术一无所知的小女孩了,既然得到了这件神奇的机关物,那么,为了完成老师交待的那桩任务,她应该好好熟悉这把牡丹花伞,至少得知道,当初雨夜中那如同神迹一般的闪现,到底应该如何好好掌握!
夜晚的小巷中,一个小小的人影在月光下一次次挥舞着牡丹花伞,苦苦练习,仔细琢磨。
虽然和这把牡丹花伞有缘,那四个名字诗情画意的招式,她也异常喜欢,然而,除了晚云落这一招,她很快就有所心得,不论是岑中归月,还是霜叶舞,又或者孤鹜断霞,她简直是练习得磕磕绊绊,每次招式施展出来之后,面对那飘忽不定的落点,她都觉得异常茫然。
难道,之前那个雨夜,她能够对这把花伞得心应手,那都是巧合吗?
到了天亮时分,阿离虽说已经勉勉强强学会了所有四个招式,但心里却已经做出了决定,此番初阵,在没把握用好这把牡丹花伞的情况下,这只能用作最后的退路。
春日的曲江池畔游人如织,明媚的阳光下,阿离打开了手中的牡丹花伞。那富丽的色彩顿时吸引来众多目光。阿离甚至不用看都能察觉到,那些眼神中既有惊艳,也有猎奇,以至于她只觉得一对长长的耳朵都在微微发烧。
尽管也曾经拿着一把自己买来的小小花伞在院子里独自跳舞,尽管对老师的这把牡丹花伞已经并不陌生,但是,第一次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表演,阿离除了紧张,本来就有挥之不去的窘迫和羞怯。
她努力不让自己去留意那些围观的人,那些灼热的视线,只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投注在那把伞上。
足尖一次次轻盈点地,身姿飘逸在空中旋转腾跃,手持花伞的小女孩就仿佛是春日里的花仙子,让人移不开目光,只希望她能永远地这么舞动下去。
只是,伞舞再美,却终有停下的时候。当阿离终于放下手中花伞,轻轻舒了一口气之后,她却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她不由惶惑地抬起头来,可随之就只见一个比自己略矮一头,戴着金项圈的女孩子蹬蹬蹬朝自己扑了过来。
阿离下意识地往旁边避开一步,可当瞧见对方收势不及,整个人眼看就要一头扑倒在地上,她还是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扶了一把。然而,下一刻,那个矮小的身影就顺势撞入了她的怀中,如同牛皮糖一般死死抱住了她。
“兔耳朵姐姐,我又找到你了!”
阿离有些发懵。可很快就有个老仆人匆匆上前,手忙脚乱地赔礼道歉,又试图把人从她身边拉走。然而,那小小的女孩子却根本不肯松手,甚至死缠烂打地叫道:“兔耳朵姐姐,我叫崔离,我很喜欢你的舞,你能不能到我家做客?”
崔离……做客……这不就是老师说的,如果有人请做客,那就尽管去吗?
虽然一切发展一如预料,可阿离还是忍不住微微犹豫,可女孩子接下来那句话,却让她顿时怔在了那儿:“对了,熊耳朵姐姐呢?”
熊耳朵姐姐……她说的是阿洛!
阿离呆呆地看着面前那个和自己同名不同姓的女孩子,再看到那依稀相识的金项圈,她猛然想起了当初长安城门口的情景。那时候,有一个被老仆抱在手中的小丫头,伸手打算摸她的耳朵!
可是,都已经那么久了,一个小孩子竟然还记得自己?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含糊过去,而是低声说道:“我和她暂时分开了……”
她还没把话说完,就听到了一个不假思索的回答:“那你们一定还会相见的!”
见阿离朝自己看了过来,小小的崔离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就和我们这么久之后也能见面一样!兔耳朵姐姐,我记得你说过,你也叫阿离,和我名字一样呢!”
“嗯,我叫公孙离……”
一大一小两个阿离终究是一块走了,而跟在后头的老仆,则是明显松了一口大气,对于自家千金大小姐邀请一位混血魔种去家中做客,他并不在意,因为这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大小姐喜爱那些长相和普通人不同的混血魔种,这已经是长安人尽皆知的事。
全家上下从最初的头疼到现在的司空见惯,他要做的,仅仅是多加留意,保护大小姐的安全,别让居心叵测的人借此使坏。
曾经因为囊中羞涩而没能坐成的奚车,如今在长安已久,阿离自然已经体验过,因此,被崔离强拉上了一辆机关车,她再也没有儿时那种见什么都新鲜好奇的劲头。因为,她还记得老师说过,接下来还会有人和她联络。
然而,哪怕她时时刻刻集中精神,可直到机关车到了崔家,她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于是,崔离拉着她蹦蹦跳跳下了车,她无可奈何地跟上了那欢快的脚步,也就渐渐丢开了那所谓任务的负担。
崔离那口口声声的兔耳朵姐姐,也许阿洛会觉得反感,可她察觉到的却只有善意和喜爱。
崔家的宅邸华美轩敞,厨房烹制的佳肴丰盛美味,尤其是那偌大的花园,哪怕比不得曲江池芙蓉园的宏大规模,却也远远不是阿离悄悄练过舞的慈幼堂那小院子能比的。在崔离的殷勤招待下,阿离品尝了佳肴,逛过了花园,就连头上也和崔离戴上了一模一样的紫牡丹。
于是,当崔离递上了一把百花折扇,请求她跳舞时,阿离根本不好意思拒绝。
尽管她只是第一次用一把折扇跳舞,舞步身姿都不可避免地有些生涩,然而,就仿佛是所谓的天分,那把扇子不过须臾就得心应手,仿佛是她指掌的延伸,哪怕还及不上牡丹花伞的如臂使指,可开合甩动之间依旧舒展自如。
直到崔离一面拍掌,一面轻轻哼唱起一首歌谣时,阿离方才微微一愣,原本随心所欲的舞步仿佛一下子就停顿了。
见崔离愕然望了过来,阿离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没有真正学过跳舞,也不懂曲乐……”
“没学过跳舞?不懂曲乐?”崔离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相信似的瞪着阿离,直到对面和自己同名的兔耳朵姐姐双颊微微泛红,她这才赶紧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说,“一回生两回熟,阿离姐姐你舞跳得这么好,是那些曲子配不上你!”
她曾经见过很多混血魔种,但那些人或粗鲁,或畏怯,或别有所图,或故作高深……眼前的兔耳朵姐姐却好生不同!
“你干脆到我家来住吧,我知道长安哪儿有最好的乐师,我请他们回来给你伴奏!”
“不不,我该回去了!”阿离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放下那把扇子就想起身。结果,就如同她被强邀到这里时的死缠烂打,崔离直接纵身一扑,死死抱住了她的腰,继而就软磨硬泡,求她在此住一夜。
并不知道老师那个任务的后续,阿离顿时为难了起来。可就在这时候,一个侍女含笑送来了一份甜点——而大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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