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嫂知道她要出门,特意给她叫了司机。
楚梨说了第一医院的位置,大概一个半小时才到地方。
车子停下,楚梨站在医院外,有点微微的晃神。
爸爸就在这个医院上班。
是以前。
楚梨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走进去找到了第三住院部,然后去了六楼。
六楼的病房一半是单人套间,另一半是双人套间,算是标准较高的病房。
她上来的时候,做好了心理准备。
电梯门打开,她循着去看,2号床就在左边第二个房间,是单人套间,有个简单的厨房与浴室。
陆元明在门外,显然是在等着楚梨。
楚梨走过去,陆元明脸上显然带了些疲态。
薄臣野回来后,在市中心连开了几家大型商场,直接打压了陆氏旗下的商圈。
薄臣野的商业手腕过硬,手段又狠,还收购了不少陆氏的股票,那些老股东都向着金钱利益。
陆元明自然是心力交瘁。
这段时间,陆承泽又消沉不少,陆元明肯定是知道原因的。
现在陆家情况也不好,自然也不想把自己置于危险中去帮助楚家。
“小梨。”
陆元明对楚梨撑起一抹笑。
楚梨只是点了点头。
隔着玻璃窗,楚梨往里面看,陆承泽半靠在床上,似乎有些困倦,脸色很差,下巴上还泛出了些青茬。
卢晚芸坐在床边,她一向护理得当,是圈子里的贵妇,这会人也好几天没休息好,眼下还有些遮不住的黑眼圈。
“陆叔叔,他怎么了?”
楚梨站在外面看了一眼,然后问。
“承泽本来就身体不太好,前一阵子感冒了,一直没好,胃病和肺病犯了,一直在住院,也没什么胃口吃饭。”
陆元明说。
楚梨抿了抿唇。
陆元明敲了敲门,卢晚芸看过来,见到了窗外的楚梨,她对着病床说了些什么,陆承泽脸色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卢晚芸出来,跟楚梨打了声招呼。
楚梨推门进去的时候,空气里有种浓浓的消毒水味。
陆承泽以为是医生查房,他把脸转过去,然后蓦地嗅到了空气中有种淡淡的熟悉的味道,他转过头来,看到来人,眼神一下微微亮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他刚才还在床上没精神,看到楚梨,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
“小梨,你怎么过来了?”陆承泽开口,声音哑的厉害。
“你是在折磨自己吗?”
楚梨站在病床前,看着病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的紧。
陆承泽本来应该是处处体面的,谦和绅士,衬衫永远干净。
楚梨突然想起来上学的时候,陆承泽还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他阳光向上,积极乐观。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的?
大抵就是开始喜欢她的时候。
他过分的小心,过分的谨慎,处处都怕让她不高兴。
“对不起。”
陆承泽看着楚梨的眼神,又一点点黯淡下去,“让你担心了。”
他声音小了许多,有些沙哑。
眼底也泛着些许的红血丝。
楚梨有些不忍看他。
“你别这样折磨自己,就算分开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楚梨心软,她说,“别总这样……陆承泽,你明明知道,我不值得你这样。”
“你值得。”陆承泽打断她,说完,又好像觉得自己打断她不好,他抿唇不语。
楚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小梨,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以前吗?”陆承泽静默了片刻,他抬起头,默默地看着楚梨,眼神写满了无声地期待。
他不甘心。
一点都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也不甘心楚梨就这样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不能了,”楚梨不想把话说得太绝,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眼底的期待和小心,让她心口难受,“陆承泽,我希望你永远都是你,不要这样卑微,你值得被人爱,值得被人喜欢,可那个人不应该是我,哪怕我们结束了,我也希望你可以好好生活,永远像以前那样,积极阳光地活着。”
陆承泽靠坐在床上,眼眶微微发红。
他隐忍着。
连过多的挽留都不敢说出口——
最后的片刻了,也怕惹她心烦。
楚梨把话说的很委婉,可他心里却更难受。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楚梨看过去,卢晚芸端来了晚餐,是从医院食堂买的,她也担心,担心楚梨一走,儿子又开始不吃不喝。
趁着楚梨在。
楚梨看了一眼,鸡汤,几道清炒的小菜,还有一碗粥。
“妈,我不饿。”陆承泽像是在强撑着。
“承泽,你都两天没吃饭了……”
卢晚芸有些难受,看着儿子这样,痛在她这个当妈的心上。
“阿姨,你放这吧。”楚梨说了一句。
“哎,好。”
卢晚芸不再多说什么,她过来支起了病床上的小桌,然后把餐盘放上去。
病房里重归了沉默,这样的沉默,很难受。
“吃饭,”楚梨拉过了椅子坐下,她拆了一次性筷子递过去,“别跟我说我走了你就吃,我看着你吃。”
陆承泽嗓子哑,想咳嗽,他捂着嘴咳嗽几声,不去接楚梨递过来的筷子。
“别倔,”楚梨坚持着,“你作践的是你自己的身体。”
陆承泽难过至极,他终于还是慢慢伸出手接过了筷子。
楚梨就坐在那里看着他。
陆承泽的手上还贴着打过针的胶带,他瘦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狼狈。
拿着筷子的手也有些发颤。
楚梨有点难过,说不心疼是假的。
“啪嗒——”
夹起来的一片山药掉进粥里,溅起一点汤汁,弄脏了他的病号服。
她将纸巾递过去。
陆承泽不接。
她便倾身帮他擦。
下一秒,陆承泽攥住了她的手,一滴泪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滚烫。
陆承泽抬起眼看着她,眼底泛红,眼神可怜卑微,他哽咽了一下,像是在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求你了,”他努力地忍着情绪,身子微微颤抖,一双眼睛看着她,乞求地说,“求你了,小梨,别走。”
楚梨的手被他攥着。
她别开眼,抽不回自己的手。
“你弄痛我了。”
这句话一落,果然,陆承泽的力气松了松。
她终于抽回手。
“别这样,”楚梨别开视线,鼻子酸涩,“你明明都知道的。”
明明都知道,他们之间从来都不合拍,不合适。
明明知道,她没有给过回应,他将她所有的沉默与回答都当成了默许。
明明知道他们不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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