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的几乎抬不起头来,常彦博在旁边给他拍背,缓了好一会,白亦陵才冲卢宏说道:“那是胡蓬。”
死者全身着火,脸上也已经烧的面目全非,卢宏辨认了好一会,只觉得稍微有点眼熟,被白亦陵这样说了才反应过来,震惊道:“果然是他……怎会是他?”
他转向白亦陵:“六哥,你没事吧?我先去那边的铺子给你要碗热水喝。”
常彦博道:“我派人去了。”
白亦陵摆了摆手,哑着嗓子道:“没事,刚才动手的时候用劲大了,真力一时没转过来。现在好多了。”
旁边有人轻轻叫了句“指挥使”,常彦博派出去的下属小心翼翼将一碗水端到白亦陵面前,这是他一路上从远处的粥铺里面要过来的,端到这里还没洒光,十分不容易。
白亦陵笑着冲他道谢,喝了一口水润嗓,然后说道:“一开始他烧成那个样子,我也看不清楚,是后来听见喊声才认出来的。胡蓬被狼养大,骨子里就有兽性和狠劲,他几乎什么东西都不怕——不怕疼,不怕死,不怕被人憎恨,除了火。”
因为狼也怕火。
卢宏道:“原来如此,我还说这个人怎么这么能撑,都烧成那样了,还能跟在咱们身后跑那么远。要是胡蓬,那就不奇怪了。”
常彦博道:“对对,刚才他嘴里喊的一直是害怕什么的,一般人在这种时候都应该叫疼,但是他不怕疼,就怕火……恐怕被火烧死,对于他来说,比原来判的凌迟更加可怕吧。”
以胡蓬的武功,要是放在过去,他怎么也不会被火给烧死,但这回功夫被废,手脚上都有镣铐,才会得了个这样的下场,实在是命运奇诡,天道轮回。
白亦陵一时没有说话,三个人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白亦陵站起身来道:“歇好了吗?去干活吧,换一批军巡铺的兄弟们下来休息。”
常彦博回过神来,连忙道:“六哥,你就别去了。”
白亦陵按着常彦博的肩膀将他推出去,笑道:“不用管我,你自己小心就行了。”
驿馆里面已经被泽安卫们冒着大火搜了一圈,确定没有活人之后,救火的程序就变得简单多了,军巡铺的人训练有素地传递着土袋、水桶及水枪等扑火的东西,一次次地冲过去,逐步缩小燃烧范围,压灭火焰。
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只有16岁,名叫梁况,他正满头大汗地往水桶里拼命装水,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抬头一看,立刻道:“六哥!”
白亦陵将刚才被手下小心翼翼端过来的那碗水给了他:“你去歇歇,我帮你干活。”
梁况看见清水,眼睛都亮了。他的位置离大火很近,早就被烤的严重脱水,连嘴唇都裂开了,恨不得将水缸里的浑水都一口气灌进肚子里面去,连忙双手接过水碗,又问:“六哥,你呢?”
白亦陵接过梁况的活,将水桶灌满,挂在吊绳上向前一推,又卸下另一只空桶,道:“我喝过了。”
梁况嘿嘿笑着,咕咚咕咚把水喝干净,简直爽的不行,抹了把嘴刚想把活接过来,忽然就看见一个人,正飞快地向火场里面冲进去。
这个时候无论是泽安卫还是军巡铺,穿的都是特制防火的号衣,放眼看去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但这个冲向火场的人却是穿了件银白色的广袖长衫,十分扎眼,绝对不是他们的人,也不像身材粗壮的赫赫蛮子。
——在这种时候,怎会有人往大火里面冲?不想活了吗?
梁况急的把碗一扔,大吼道:“那边的,别过去!”
他见对方似乎没有听见,连忙飞快地跑过去,想将人拉住。
他这么一嚷,白亦陵也顺着梁况的目光看过去,只来得及看见那片衣角没入到火圈之内,他神色一凛,也连忙站起来,转眼间就跑到了梁况的前头,看见人影之后伸手一捞。
浓烟当中什么都看不清楚,白亦陵感觉到衣袖滑腻的触感从他手指尖划了过去,刚刚要再尝试一回,突然就听见耳边猛地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地面震颤,烈火不知道烧到了什么东西,前方一下子发生了爆炸!
这一下来的太突然,就算是以白亦陵的反应速度,也没能完全躲开,头顶的碎石残木雨点一般打下来。他抬手护住头脸,退了几步,突然感到腰间一紧,已经被人抱着向后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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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胡蓬死的十成熟,不会诈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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