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玄机的住所很偏僻,按照秦国惯例,旧族子弟做官不封赐宅第,加之此事由甘龙上大夫管辖,自然是不可能对他这个“新贵”做特例处置。
玄机倒是常见国君,无话不谈,唯独对自己的私宅绝口不提,他自己花了几百刀币,买下了偏僻小巷里这座小小庭院,两排房,共六间。
玄机如今也二十余岁了,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娶妻,却与公孙贾的妹妹定下了婚事。
处理完一天的政务,玄机捧起面饼细嚼慢咽起来,刚刚吃完了晚饭,却听见“嗒嗒嗒”的敲门声。
栎阳不比安邑,天一黑就满城静寂,官府吏员也极少晚上走动。这时候会有谁登门?国君急召?为何却没有马蹄声?
玄机思忖间走到门口,隔门问道:“何人敲门?”
“故人来访,无须担忧。”
门外声音颇为耳熟,玄机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待他拉开木门,月光下站着一个微微含笑的黑衣士子。
玄机惊喜地高声笑道:“钜子?快哉快哉!”
江寒笑道:“逢泽一别,已有经年,栎阳重逢,确是快哉。”
玄机拉住江寒的手:“钜子入秦,是玄机望眼欲穿的事,来来来,屋里坐,寒舍狭小,实在惭愧,这里这里!”
二人来到了书房中,相对而坐。
“钜子,您来了就好,我明日即刻向国君禀报。”
江寒摆摆手笑道:“不急,我若是贸然进入秦国朝堂,怕是会引起秦国世族的恐慌,不能急于一时,你且说说,如今秦国朝堂之上,世族势力如何?”
玄机拱手道:“秦国世族层的数量和势力都很小,财力和私家武装的规模更小,如果维持旧制,秦国世族对公室国府几乎没有什么威胁。”
“但是,秦国世族有两个突出特点,一是一脉相延数百年,极少有中途泯灭的家族;二是对国家都有值得称颂的功劳,其第一代往往都是大功臣。”
江寒点头道:“这确实与东方六国的世族不同,东方六国在春秋以来的三百多年中历经毁灭与再生,延续百年以上的真正旧世族几乎悉数淹没,取而代之的是新政变法中诞生的新世族,此所谓“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权力层大动荡。”
“秦国则不然,立国之前的嬴氏部族原本就是殷商遗落的老世族,在与西部戎狄的长期较量中,世族力量始终是嬴氏部族的中坚,将领官吏层几乎与世族层等同。”
“立国为大诸侯之后,又在历代征战中陆续诞生了许多新世族,由于秦国僻处西域,加之东方的蔑视,很少与中原列国紧密融通,国内也就很少发生政权动荡。”
“在秦国的历史上,除了秦公之前的几次政变动荡,几乎没有大的政变与经济动荡,长期的国内稳定与长期的对外战争,相辅相成,战争强化了稳定,稳定赢得了战争,这也是秦人好战的主要原因。”
玄机钦佩地一拱手:“钜子对秦国知之甚深,这就是一个穷困落后的秦国,何以能长期与东方并立的奥秘所在。”
“由于落后,由于穷困,由于稳定,由于战争,秦国世族和乡野庶民的种种差距,远远不像东方世族与庶民那样天壤之别。”
“秦国世族在战争中的伤亡丝毫不比庶民少,生活上想奢侈排场也没有财货根基,一旦兵连祸结,世族庶民一样的艰苦一样的流血。”
“所有的世族子弟,都是少年从军,浴血奋战,任何一个家族都可以数出历代成百上千的战死者。”
“这种不大的差别,使秦国世族在山野庶民中有着很深的根基,某种意义上说融为一体也不为过,正是这种相安无事的稳定和谐,使秦国世族和乡野庶民都没有改变现状的强烈愿望。”
“世族中没有分化出东方那样的新地主,也没有产生东方那样的士人阶层;庶民虽有怨言和不满,但却从来没有发生过几乎同样落后的楚国那样的群盗暴动,或周室洛阳那样的百工起义。”
江寒正容道:“玄机,这样一个秦国,国君会因为一个外来学派的建言而大动干戈的变法吗?”
玄机愣了一下,沉吟了片刻,才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会!”
江寒笑着点了点头:“强秦之路,任重而道远,世族就如同跗骨之毒,秦国越强大,世族就越强大,变法的阻力也就越大。”
玄机抬起头,盯着江寒:“钜子,那我们该如何做?”
江寒一字一顿的回答道:“破而后立!”
……
星海摇撼,涛击千年。
芭娅沉默,在沉默中,她听觉自己的心湖像大海一般起着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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