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在他办完政事疲惫之时,刚举起筷子,却发现今晚上没有上菜。
等到进了房间,看见妻子发白的面色,愤恨的眼神,还有残余在锅里的一碟青菜,他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生活中有一个这样的人。
熟悉又陌生,相伴一生却未曾了解,同床共枕却各怀心事。
他沉默地将她埋在土砖房前,他特意为她挖了一片地。
她的葬礼办的也是很朴素,朴素到只有他一个人到场。
原来那个人,已经将他之外的一切都抛下了。
但他却忘记了她,最终,只在她的坟包上种了一株枇杷树。
付青锋看着这个怅然若失的悲索老人,心下叹息。
无论是谁,只要是有自我意志的智慧生物,做事就不可能抛下自己,就算是为天下疾苦的圣人,割肉喂鹰的佛祖,也一定是从自身出发。
圣人要实现自己的抱负,佛祖要实现自己的宏愿。
不管他们是否意识到,但他们行事必然需要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必然来于自身。
如果有人真的不管自己,那么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个疯子,要么是被逼的。
显然,张道衍就是被逼的,并且这个逼,是潜移默化中的意识陶冶,已经形成了他的思维模式,他自己是绝难意识到的,而在九天界,大概也没几个人能意识到。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从历史唯物论来看,评判一个人是否正邪,就看他为自己行事之时,能否挂怀到苍生,有的人将天下安康作为自己的抱负,有的人将金玉满堂作为自己的抱负。
同样都是抱负,你能给社会带来多大的贡献呢?
决定这种抱负的,是经历,是教育,是思维认知的高度。
所谓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就是如此。
当然,放在这个九天界,你要这些神一样的修士去挂怀随手能碾死一片的蚂蚁,那有点不可能,这也没办法,这毕竟是个等级森严的超能世界,不同修为生命之间的差距简直可以视作两个次元的生物,自然没法放在同一个社会里比较。
张道衍缓缓睁开眼,诚恳道:
“受教了。”
付青锋淡然处之,以囚犯之身,受丞相一礼,也毫不礼让。
他点醒此人迷途,可谓传道之恩,修士间传道之恩,堪称再造父母,张道衍就是给他磕个头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张道衍话锋一转,“清明天地一事,与此何干?”
付青锋心中无奈,就知道这老毕登不会善罢甘休。
只能继续发挥嘴炮威力:
“天下众生庸碌者众而龙凤者少,虽然,天下仍为龙凤所引,就是安了民众,内政混乱,早晚也是难逃衰亡之理。”
“何况就是给了大人,也不过是让百姓合理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大人若真是为了天下苍生,岂会出此愚言?所谓安民平天下一计,不过是大人自欺欺人罢了。”
张道衍沉默,他又何尝不知。
长叹一声:“我又能如何呢?江云叛乱一起,恐怕赢朝死伤过半,只能先取此法,暂时苟延残喘一番。”
付青锋诡笑一声:“良禽择木而栖,大人何不让本圣一革世道?届时天下传颂,功德圆满,岂是做此等腐朽王脉怨臣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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