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来劲,向着前方跋行。
老谷子看着这厚厚的积雪,懊恼无比,他出来进去,在碾道里瞭望了几遍,天还是没有放睛的迹象,天空中仍有零零碎碎的雪花飘落。
他看到,从老九家的院前,有一道深深的脚印,伸向井台,伸向村口,伸向了远方。
再往远处看,一个人肩扛扫帚,步履坚定,朝着张家湾方向前进。从衣着上,从背影上,老谷子认出来那个人是大棒,他的心里一下子着急起来,这样恶劣的天气,他是要去张家湾找豆花的吗?
老谷子心中一紧,有了一股尿意,他跑进茅房,又跑回窑里,骂了四油一声“狗日的”,又出来碾道里,可着嗓子喊:“二大爷——二大爷——”。
二大爷听到喊声,拿扫帚扫出一条小路,来到碾道里,紧张地问老谷子:“出甚事了?”
老谷子说:“狗日的四油腿折了,在我窑里躺着。我得上一趟张家湾,劳烦你老照应他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老谷子把二大爷迎进窑里,二大爷有点狐疑,这么倒霉的天气,去张家湾干甚呢?他说:“谷子,你没啥事吧,这天气去张家湾?”
没等到老谷子回答,四油在炕上接上说:“他要找豆花去,豆花在张家湾呢,我亲眼见到的。”
二大爷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问四油:“你的腿怎么回事?”
四油脸上挂上了一层难得的羞涩,支支吾吾地说:“地上滑,太,太滑了。”
老谷子揭了四油的短,说:“从六六娘窑里出来,就跌折了。”
四油脖子梗了梗,说:“从六娘窑里出来好好的,到了碾道里跌折了。”
二大爷“呸”了一口,骂道:“活该!”扭头就走。
老谷子着急地说:“二大爷,这……这……”
二大爷头也不回,说:“我给狗日的端碗饭去,你可要小点心,天寒路滑的。唉,你们一天天的,尽整这么些事。”
老谷子拄了一根木棍,踏着大棒的脚印,也踏进了这茫茫的雪野之中。
老九婆姨早饭做好多时了,不见大棒两口子过来吃饭,就打发二棒去叫。二棒说:“我才不去呢,人家暖窑热炕,还没睡醒呢。”
老九婆姨就让老九快快起床,“你儿媳妇要吃饭来了。”自己出门去叫。她是一双小脚,扶着墙头,一步一挪,走路极为小心。
到了洞房,凤英还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梳头,她四下里打量了一遍,问:“大棒呢?”
凤英爱搭不理地说:“走了。”
这个婆姨突然“咦”地叫了一声,不顾地面湿滑,跑出门去,跌跌撞撞,滑倒在地,连爬带滚,锐叫着:“他爹,他爹,不好了,不好了……”
老九听到喊声,“呲溜”钻出被窝,跑到院子里,他婆姨指着洞房,语不成声,说:“大棒……大棒他……”
老九以为大棒发生了意外,脑皮一下子紧了起来,出了一身冷汗,就往洞房扑去。他婆姨喊他:“裤子,你没穿裤子呢。”
老九又回去穿了裤子,进了洞房,问凤英:“龟儿子大棒呢?”
凤英耷拉下眼皮来,说:“你的儿子,我怎么知道。”又说:“去张家湾了。”
凤英这是在骂他呢。
老谷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长嚎一声:“作孽呀——”
凤英嫌弃地看了眼老九,说:“当初在我爹跟前说的天花乱坠,你儿子有多好呢,这是害我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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