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齐问完之后便微微倾过身,朝着李成梁绽放出一个“恭敬聆听”的笑容。
他心里却准备了好几套说辞,分别针对李成梁不同方面顾虑,力求使李成梁同意建州获得东北出海口的开海权。
这个时候的努尔哈齐仿佛三百多年后他子孙面对的英国人,那时节的英国人就像努尔哈齐此刻一般彬彬有礼。
努尔哈齐当然不怕朱翊钧派遣海贸官员进驻辽东。
朱翊钧这个明史研究生能通晓万历十五年后所有的历史进程,但却永远无法像努尔哈齐一样亲身感知到朝廷官员的极度腐败。
努尔哈齐对东北官员的腐败程度是相当有心得的。
倘或把“建州卫指挥使”也算作大明官僚系统的一份子的话,小鞑子甚至可以说是整个辽东官场中最清廉的人。
因此努尔哈齐是不怕有新官来建州的,他太了解大明官僚的德性了。
只要是一个官,无论是甚么名头、甚么脾气的官,努尔哈齐都有办法将此人“驯化”得和其他辽东官员一样得贪婪腐败、一样能对建州女真的势力扩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使来的不是一个官,而是一整套市舶司的班子,努尔哈齐也有办法分化他们。
将好官变坏,将坏官变贪,将不好不坏的官变得更中庸,这对通古斯野猪皮来说都是轻车熟路的事情。
清太祖实在太懂大明了。
小鞑子对大明的了解比朱翊钧这个明史研究生还要深,比开创了明帝国的朱元璋还要广,比他和他子孙创立的后金和大清还要清楚。
他知道大明的官僚不值一提,他知道朝廷的腐败已经烂到了根子里,但大明的造船技术和大明皇帝的海贸思路却一定比建州先进。
努尔哈齐心里的小算盘是这样的。
先趁着这股风头上疏请朝廷允开东北出海口,然后一边获取大明的造船技术,一边把马市上的乌香通过海运卖到日本去——朝鲜是大明的友邦,李昖又爱告状,所以卖给日本最稳妥。
卖乌香得到的钱一部分拿去贿赂大明官僚,一部分给朝廷交税,一部分留给建州自己用。
反正按照皇帝的性子,建州不买乌香是过不去了,不如就把日本人拉上当垫背。
牺牲一个丰臣秀吉,幸福建州与大明,这笔买卖做得值当。
尤其建州现在的外交依然打的是大明的招牌,即使建州残害了日本,丰臣秀吉记恨的也是万历皇帝,而不是他努尔哈齐。
所以努尔哈齐在此刻对李成梁依然毕恭毕敬。
只要李成梁支持他放开东北出海口,那建州便能成功地把“乌香”转化成另一项财源。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努尔哈齐这个“管束夷人之主”都快要管到日本去了,他当然不会在小节上失礼。
这点上清太祖定然是比他的子孙有风度。
他子孙后代和他的处世风格恰恰相反,在小节上斤斤计较,不肯退让一步,譬如必须要洋人下跪,在大事上却色厉内荏,不愿为自己的利益多争取一下,譬如向洋人割地赔款。
努尔哈齐却只要有利可图,莫说要他向人下跪磕头,就是要他喊人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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