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可欺,但他一定会认为辽东不止他努尔哈齐一人应诛。
万历十六年的小鞑子虽然没搞清楚自己怎么忽然成了大明天子心中非杀不可之人,但他的适应性和他儿子皇太极一样强。
既然皇帝以为自己是个威胁,那自己就只能努力把天子心中的威胁程度缩小。
在不缩减自身势力范围的条件下,也只有在皇帝心中“制造”出另一个更大的威胁这一个办法了。
不过这一招“祸水东引”必须要得到李成梁的配合。
为了求得李成梁配合,小鞑子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艺,还只恨自己不是真文姬。
可见皇太极后来对他父亲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轻视并非全无根据。
“‘劫贡’之事虽不少见,但也只能拖延一时。”
李成梁沉默良久,终是接过努尔哈齐的话头道,
“依朝廷定制,建州一年入贡一次,现在才不到三月,万一到了十月,皇上再想起你来,赏你‘朝贡之恩’要你赴京,难道那叶赫还能正正好好地再劫你一次?”
努尔哈齐道,
“有何不可?”
李成梁道,
“贡道接连出事,辽东边将亦有责任,且不说皇上如何想,这贡道原也不止一条,朝廷若强令你换条道走,那叶赫还能也跟着你换条道劫掠吗?”
努尔哈齐道,
“朝鲜不就提过要换一条贡道,朝廷最后不也没有应允吗?”
李成梁道,
“那可不一样了,大明与朝鲜既是友邦也是近邻,几十代人积累下来的盟藩之谊,自然也好生维护。”
“朝廷不许朝鲜换贡道,是为了划清两国界限,以防因此产生冲突,同时也是提防朝鲜使臣探听辽东地区的情报。”
“这是为了两国长久而宜,且朝鲜之诉被驳回后,朝廷很快就为朝鲜使团修建了‘东八站’,且看蒙古、女真,哪一个有朝鲜的待遇?”
“可现在皇上要杀你,便是一心只想将你诱入京城,莫说许你换条贡道,你就是把贡品都换成了泥石,皇上也不能不允了你。”
努尔哈齐忙将琵琶搁到了一旁,郑重地站起身行礼道,
“还请父亲为儿子指点迷津。”
李成梁看他一眼,转而悠悠笑道,
“你啊,就是太实心眼了,称臣这种事怎么能放在嘴上说呢?”
努尔哈齐直起身,一双亮眸扑棱扑棱,好像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用“实心眼”这三个字来形容他。
李成梁又道,
“你若想巴结朝鲜,现成就有一机会,何必非要送建州的人头去呢?”
努尔哈齐奇道,
“不知父亲指的是……”
李成梁轻轻一笑,启口吐出四个字道,
“瓦尔喀部。”
瓦尔喀部乃晚明辽东野人女真之一,居图们江流域及乌苏里江以东滨海地区。
图们江流域一直以来都是女真人活动的重要区域之一。
金、元两朝曾于图们江南岸设置合懒路管辖该地区的女真人,而元末动乱之际,胡里改、斡朵里等万户相继南下至此,使得该地区成为明廷与朝鲜争夺的焦点。
自明朝中期开始,图们江便成为中朝两国约定俗成的界河。
瓦尔喀人便由于其所居区域的特殊性而拥有了跨越国境的双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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