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向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天家亦然。
备受东宫宠爱的玉慧被万宣帝禁足一事,不过半日,京中各家就都得了消息,太子殿下也恐教女无方,向万宣帝请罪。
而今日早上,冯夫人本是怒气冲冲进宫,回来时心旷神怡,看什么都顺眼,连薛镐都可爱了点。
只是,欢喜过后,她难免犯嘀咕。
豫王看来也知晓这件事,才会以“藐视宫规”为由,奏请惩戒玉慧郡主,只是,说他向着永国公府吧,可过去十几年,他一次表示也没有。
自然,冯夫人并非怪豫王十几年的漠视。
元太妃住在宫中,豫王府没有女眷,冯夫人作为后宅主母,没了施展的法子,自家薛铸、薛镐又不是一等一的出色,难入王府的眼。
公府除了这门婚事,与豫王府,实在没有往来。
那这次的事,又是在平安回来后发生的,到底意味有些不一般,可他在平安洗尘宴的时候,也没来呢。
真真是捉摸不透。
思来想去,冯夫人还是决定叨扰秦老夫人,再去了一趟怡德院。
秦老夫人闭上眼睛,语气沉然:“既然猜不到,咱们情面也得做全,找个名头设宴,请王爷往府上一趟。”
冯夫人心里先是一喜,设宴款待豫王,如豫王来了公府,倒也是件天大的好事!
京中多少世家、新旧臣子都清楚,豫王既已长成,万宣帝从无打压之意,太子又无能承大统的子嗣……还政先帝血脉,只是时间的问题。
永国公府在这时站对、站稳了位置,将来,是数不尽的富贵。
可是,冯夫人也忧,毕竟公府和豫王府的关系,靠的是万宣帝一场指婚,说到底,靠的就是平安。
若公府的富贵,要用平安的安危、幸福来换,她宁可不要。
自然,暂且不论这场婚约,先向豫王府下请帖再说。
如今四月,正是山上桃花最后的时节。
冯夫人让得力的琥珀,亲自去公府在京郊各庄子瞧瞧走走,最后,把地点定在云桃山庄,好好捯饬一番,在四月挑了个好日子,以“桃花宴”为由,请帖下到各家。
给豫王府的请帖,就夹杂在其中,隔日,这张请帖,摆在一张红木案几上。
派去皖南回来的心腹死士李敬,低头报着调查得到的讯息:“薛二姑娘在皖南一猎户张家,住了超过五年。”
裴诠抓住字眼,反问:“张?”
李敬道:“正是,如今张家养兄,也在京中。”不过被薛家瞒下,薛家不愿意让薛二姑娘与张家频繁来往,于是,京中众人,尚不知此事。
裴诠看向案头的一条红色发带,修长的指尖,捻起它的一角。
它的确算不上好料子,虽然是柔软的,没有任何纹理,着色浮于表面,单独拿出来,丝毫不如缠着她头发时,那种独特。
脑海里,浮现他勾走她发带时,她澄澈明媚的眸子里,闪过的茫然。
这么说,她说她是张家姑娘,不算说谎。
也不是故意承认自己是宫女,穿着那身衣裳,却是他先入为主。
想起宫女衣裳,裴诠目光蓦地一沉,他就算不满这门婚事,也是他自己的事,容不得旁人插手,而这次,玉慧过线了。
这次只是警告,下次,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发带从他指尖滑落,他对李敬道:“下去吧。”
李敬作揖,刚后退一步,又听裴诠道:“慢着。”
裴诠示意他拿案头的请柬,道:“拿给刘瑁,让他知会公府,我会去。”
…
要开桃花宴,平安有些高兴。
去宫里,图画看久了,是有点无趣的,着实不如宴会。
彩芝在收拾带去云桃山庄的玩意,问平安:“二姑娘,还要带什么吗?”
平安想了想,掏出一本诗经,塞到薛静安给她做的挎包里,女官说了,要多看书。
她拍拍挎包,笃定地想,带着,她一定会看的。
这时,冯夫人一边与琥珀说话,一边走进屋:“豫王府传话说是要来,本也是好事,可我这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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