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露的一手驱邪,更是让人心惊敬畏。
看来,表少爷往人脑袋上一砸,初看是祸,现在瞧来,倒不一定全是祸了。
……
前头又有了动静。
王蝉瞧到,一个穿着粗布衣,花白发上盘着布巾的老人突然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吴九鼎的大腿。
老泪纵横。
“吴老爷,你饶了我家少爷吧……瞧着我们家老爷的面子,瞧着当初你们出生入死、义结金兰的情谊……你就饶了他吧。”
“您说过的,您和我们老爷说过的,他的儿是你的儿……你得将我们少爷当亲子看待。”
“是你这老货啊。”吴九鼎一踢人,没有踢动,待瞧清了人的模样后,他忍不住嗤笑了声。
索性,他也不踢人了,就着被抱住大腿的姿势微微蹲身,拍了拍布衣老者的脸。
“怎么?又心疼你家少爷了?”
“说来,我能得了朱武震这秘密,也有你的四五分的功劳,背主了一回,就莫要在这儿表忠心了。”
“我、我……”老者面露苦涩,“我没有。”
……
王蝉眼睛盯着那头,凑近吴富贵,小声问道,“富贵管事,这老伯又是谁,你认得吗?”
吴富贵眯眼一瞧,“认得认得,他是表少爷的老仆,我们都唤一声昆伯,当初,朱家遭祸,就是他背着才三岁的表少爷来投亲。”
昆伯?
听这老伯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是个知情人。
王蝉更不急着走了。
俗话说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瞧到朱武震尸身养了菇,青面鬼都奈何不得吴老爷,王蝉就想把事儿弄明白,这吴老爷为何一定要她爹做女婿。
是,她爹是好看!
可好看的人又不少!
她爹都病得起不来身了,何苦拿大公鸡当新郎,要给她爹和吴家定一个名分?
这样的婚事,谁瞧了不说一声荒唐?
果然,下一刻就见昆伯目露空茫,喃喃道。
“不不,我没想到会这样的,我没有要背主……”
听着青面鬼咒骂,他双漆跪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朱武震的尸身处,头颅一低,声泪俱下。
“少爷,少爷你信我,老奴得老爷恩惠,又将你一手养大,说一句僭越的话,在老奴眼里,你就是我的亲孙孙,是我的命根儿,就是丢了我自己的命都行,我又怎么会背弃了你?”
昆伯悔不当初。
夏日里,听闻吴九鼎有意招王伯元做女婿,朱武震茶饭不思。
别人只道他是朱武震,是吴娉婷前头未婚夫婿的幼弟,可他和昆伯都知道,他不是。
他是朱文谦,是和吴娉婷说亲的朱文谦!
本只是朱吴两家长辈做主定下的婚约,一开始,要说朱文谦对吴娉婷有深厚的情缘,这是荒唐话。
男儿志在四方,又怎会耽于情爱?
心心相印,从来只在话本故事之中存在,是瞧着润笔费,酸儒写给闺阁少女瞧的,亦或是失意书生投射失意人生的臆想。
才子佳人,再是佳人,也得是员外郎家的千金,她们为他生,为他死,为他红袖添香,再添个小丫头……
朱家遭了灾,朱文谦成了朱武震。
一下子,他从弱冠之年成了三四岁的稚子,瞒了姓名,隐了身份,寄居在吴府。
吴娉婷瞧着他年弱,心有怜惜,又得了父亲的话,对他的生活、进学……诸多方面都有照顾。
就这样,他瞧着她温柔可亲,瞧着她为自己守节,瞧着她错过了花信之期……目露怜惜。
瞧着瞧着,反倒自顾自的,将一颗心沦陷丢失了。
听闻她要定亲,痛煞苦煞,恨不得哐哐撞大墙。
哪里想到,他想拥有的心上人,别人竟然身在福中不知福,王伯元,区区一个秀才公,一个拖着拖油瓶的鳏夫,竟然拒了这门亲。
朱武震又气又幸。
气的是王伯元没长眼,幸的也是他不长眼。
心情大起大落,对吴娉婷,他有宝物失而复得的欢喜,愈发的珍贵,只恨不得将一颗心剖出来,让她瞧瞧自己的真心。
而他,也真的剖了心。
本打算瞒到底的秘事,到底是向吴娉婷透了几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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