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那位红线童子前脚刚走,云罗就偷偷打开了一点窗户,偷觑着外面的景象。
眼下客栈外已经闹成了一团。在四合的暮色中,不少手持草叉、火把、锄头和棍棒,作农夫打扮的男子,已经团团把正门给堵住了,直扰得客栈老板挨个赔礼作揖,试图劝他们离去。
可穷山恶水里出来的刁民,连拐卖人口的这等恶行都敢做,区区一个小客栈老板的拦阻,又算得了什么呢?
再加上这些村民平日里都是多做农活的好把式,力气大得很,两三下过后,就把客栈老板推倒在了地上,愈发将这间客栈包围得铁桶也似,插翅难飞。
在这一片混乱中,云罗敏锐地听到了孙守义那格外人憎狗厌的声音:
“诸位乡亲,听我一言,实在不是我有意闹事,而是我那未过门的娘子在这客栈里面哪!”
此言一出,不少原本还想拦阻他们的人便面面相觑了起来,缓缓放下了手,显然是抱着“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和稀泥的态度,不愿意掺和到别人的家事里了。
孙守义见这么说果然有用,心中大喜;而此时,那位红线童子化身的老牛又对他低低哞叫了几声,示意他附耳过去,像是在指点他该如何说话。片刻后,孙守义直起身来,拔高声音,继续对周围的人们喊道:
“她明明说好要和我成亲,我彩礼都准备好了,还倾家荡产给她置办了个银手镯,算对得起她了吧?这么多钱,娶仙女都足够了!”
周围不少村民闻言,连连点头,面露赞同之色。显然在他们看来,被拐来的女人不听话,多打几顿就好了,都是孙守义对她太好了,把她给惯坏了。
孙守义见这帮被自己用钱哄来的兄弟们也赞同自己的想法,心中愈发大定,继续怒喝道:
“眼下人人都知道马上就是我大喜的日子了,这娘们儿竟然跑了,还藏到这里来,诸位评评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何必为一个娘们儿伤了和气。赶紧让开些,我去把她给揪出来,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厉害,什么叫男人——她就该被我关在家里,给我老孙家传承香火才对!”1
不少人都被孙守义的这番话给骗到了,纷纷应声,说这女人临阵逃婚,实在不该;还有的人只是看热闹而已,虽不表态,却也不想帮云罗。饶是有人心中存疑,觉得孙守义这种十里八乡闻名的破落户怎么可能娶得到媳妇儿,可终究也没说什么。
就这样,原本拥挤在客栈周围的人群,竟慢慢散开了,露出了一条通往云罗所在房间的小路。
孙守义刚抬起脚,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今晚第二个任务的红线童子在空中仔细嗅了嗅,突然神色大变:
“不好,她身上有隐身符……我看这符咒的强度,可不是一般人能画得出来的,咱们要不还是先回去吧。能画出如此气势磅礴、法力圆融的符咒的人,我们就算有九条命,也绝对惹不起!”
足足打了快三十年光棍的孙守义可听不得这话。他脑海中的自己都和织女上完床了,孩子都生了一打,眼下让他停下抓人的手,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于是孙守义不仅不听自家老牛的劝告,甚至还破口大骂道:“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只会临阵脱逃!我们现在就冲进去,你给我指路,我去把她的符咒扯下来烧成灰,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到手的鸭子万万不能飞走,我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从我手里逃脱!”
红线童子苦劝无果,只得听从孙守义之言,聚起一口清气,就要吹走云罗手中那道隐身符。云罗眼见敌众我寡,又有昔日三十三重天同僚反戈背刺,不由得惨淡一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响亮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朝这里快速奔来。
真个是,千里追风,踏雪无踪。疏疏暮星照归程,珊珊佩响敲玉蹬。铁蹄隐耳声隆隆,扬鞭策马气如虹。惊起烟尘,负剑当归晚色里;驱邪逐恶,乌鸦纷乱夕阳中。23
云罗一怔,又惊又喜。她心绪激荡之下,但觉胸口蕴了万语千言,却只字都说不得,竟无声地落下泪来:
因为秦姝和她约好回来接她的时间,正好是眼下第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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