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北方口音,另外,他带了个黑色公文包。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们也没脱衣服。”
“面容细节,再回忆一下。”
“他个子挺高,有一米八,很瘦,但身上有肌肉,戴着个鸭舌帽,皮肤比较黑,像是晒黑了的,手背上有脱皮,我还问他是不是晒伤了。”
谭云龙点点头,虽然没有直接的照片,但从描述上,确实是去精神病院探视郑海洋妈妈的那个人。
“如果他再找你,记得找机会报警,他很危险。”
“呼……呼……”阿美吓得不停地拍着胸脯,扫黄被抓也就是个拘留,她们这一行的,确实是怕警察,但更怕坏人。
谭云龙拉起卷帘门,带着李追远走出来,重新坐上摩托车。
车开出去挺远后,谭云龙忽地又说了句:“小远,有些东西,是永远扫不干净的。”
“啊?”李追远一时诧异,还以为谭云龙是在说案情,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回应道,“谭叔,我明白。”
“屋子不可能永远干净,所以就得勤打扫。”
“嗯,谭叔。”
家属院的退休老人也喜欢和自己说一些类似的话,这意味着是真把自己当看好的晚辈对待,希望传递下正确的价值观。
下一站,就是郑海洋家。
郑海洋家是个很新的二层自建房,葬礼那天李追远就来过。
原本,郑海洋家条件其实很差,但郑海洋父亲会来事,这些年带着妻子当海员也确实挣了不少钱,家里也盖了新房。
屋外有两个便衣警察,谭云龙和他们打招呼后,带着他们一起进了屋。
俩老人的还在抹着泪,应该是知道精神病院传来的消息。
其实,他们更担心的还是自己孙子,短时间内没了爹又没了娘,这接下来,可怎么办。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家里房子也盖好了,这些年儿子儿媳也往家寄了不少钱,都存着。
谭云龙说明了来意,询问近期是否有陌生人靠近过这里,俩老人回答说没有。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朱昌勇既然选择住石港,那目的只可能是这里。
在询问过程中,谭云龙特意点出了这个人可能会对郑海洋造成危险,俩老人闻言很害怕,极力请求警察把坏人抓出来。
这是试探,试探俩老人确实没接触过朱昌勇。
有些时候,办案会遇到很离奇的曲折,带来离奇的不是案情本身而是牵涉案情的人。
不过,在涉及到孙子这件事时,俩老人也表现正常,那就证明朱昌勇是为了自己目的单独过来。
征求老人同意后,俩警员被安排去屋里查看一下。
谭云龙走到坝子上,抽出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谭叔,辛苦你了。”
这本不该是谭云龙管的案子,甚至这可能都不算是一件案子。
“小远,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总不能放着可能存在的危险当作没看见吧?那个,小远,你有什么看法?”
问这个问题时,谭云龙目光如同鹰隼般,缓缓扫向四周,他有种感觉,朱昌勇可能就藏在附近。
“谭叔叔,有没有可能朱昌勇来这里,不是为了针对人,而是为了某件特定的东西?”
“东西?”
“对,他可能不是为了杀人来的。”
这是李追远的猜测,真正掌握朱昌勇真实身份信息的,是李兰的秘书徐雯。
但从厕所里听到的徐雯对朱昌勇的态度,他们间并非是敌对关系,甚至可能带着点亲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形容仇敌的话,就可能是另一种极端。
这也能侧面说明,朱昌勇的身份,他虽说也是混进那艘船的,但他和本田和阿什利那两拨人不一样。
就算在海底发生了不好的事,他也不至于上岸后要盯上船员家属。
“那我再去问问。”
谭云龙又去问了。
李追远没跟过去,而是学着谭云龙先前的动作,扫视四周。
只不过谭云龙找的是人,而他找的是死倒。
可结果还是一样,一无所获。
李追远从口袋里掏出符纸,在坝子上贴了一下,在房门上也贴了,他兜里时刻带着不少,这次全贴上去了。
谭云龙出来了:“问了,没有特殊的东西,不过,这次可能是在撒谎。”
既然看出在撒谎了,只要带回所里,借助那里的环境氛围,很容易就能问出来,可现在不能这么做。
“谭叔,可以跟郑海洋说,让郑海洋回来问。”
“嗯,好办法。”
谭云龙骑车载着李追远回到校门口,在外头小店里要了两碗面。
“小远,你要加什么浇头?”
“我不用了,谭叔。”
俩人吃完面,高三晚自习也就结束了,面店做完今天最后一拨生意也会关门休息。
谭文彬和郑海洋并排往外走,父子连心,他立刻就感知到自己父亲的位置。
谭云龙找郑海洋谈了话,没有擅自告诉他关于母亲的事,只是将利害关系给他讲清楚,大意就是有个坏人盯上了他家的某个东西,你爷爷奶奶知道,却故意不告诉警察,这可能会给家里带来危险。
郑海洋马上保证自己回去一定向爷爷奶奶问清楚。
然后,郑海洋又抿了抿嘴唇,问道:“叔叔,我妈妈是不是也不在了?”
同作为海员,自己父亲确认死亡,自己母亲却杳无音讯,也不回来参加葬礼,郑海洋心里其实早就有预感了。
“这个,也得你自己去问爷爷奶奶,叔叔不知道。”
“好的,我明白了,叔叔。”
说完后,谭文彬搭着郑海洋的肩膀往外拉了拉,在进行哥们儿间的嘱托:
“兄弟,你看我爸和小远哥站一起呢。你得听话,相信我,你可以不听我爸的,但你得听咱小远哥的。
不听我爸的顶多坐牢,不听我远哥的可能就得坐席。”
“彬哥,我懂,我就剩下爷爷奶奶了,我希望家人好好的。另外……其实我挺愧疚的。”
“咋了?”
“我爸走了,我妈也可能不在了,但我这个做儿子的,心里没多么伤心,我觉得我挺不是个东西的。”
“嗐,瞎想什么呢,你爸妈常年不在家,一年也就和你见个一次,你们之间感情淡点也很正常。”
“但他们出去忙,也是为了我。”
“怎么说呢,哥们儿,看开点,别自己和自己犯犟,人死不能复生,你爹妈要是能看见,肯定也不希望你哭得稀里哗啦的一直走不出来,他们肯定更愿意你能健康开心地活着。
好好吃,好好喝,好好学习,考个大学,你以后还有爷爷奶奶要照顾呢。”
“谢谢你,彬哥。”
李追远这时走了过来:“彬彬哥,你口袋里还有符纸么?”
“有啊,这可是咱们的防伪标志。”
“你给海洋。海洋,我给你家里外面贴了些符纸,你回去时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变色,然后给你和你爷爷奶奶卧室门口,也贴一些。
不要告诉别人是我给的。”
“我懂的,小远哥,我就说这是平安符。”
第二天早自习结束,李追远和谭文彬刚走进教室,郑海洋就走了过来,小声道:
“我昨晚问了我爷爷奶奶,他们告诉我了,我爸妈上次回家时,确实带回来一个东西。”
谭文彬赶忙问道:“什么东西?”
“那个,形容不上来,我画一下吧。”郑海洋拿起笔,在谭文彬本子上翻开一页,开始画。
谭文彬皱眉道:“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我没见到过,是根据我爷奶的描述画的。”
李追远淡淡道:“鼎。”
“我艹,国宝。”
到底是高三生了,自然清楚“鼎”代表着什么。
李追远则回忆起,郑海洋妈妈说过,她是第一次进那里面,但她丈夫不是。
所以,她丈夫第一次进去时,就带出来了一件东西。
“可是,我爷奶说这东西很小……”
李追远:“不是每个鼎都很大的,有小的。什么颜色的?”
“黑绿色。”
李追远:“那还真可能是文物。”
也难怪郑海洋爷爷奶奶昨天面对谭云龙第二次问话时会选择隐瞒,失去儿子儿媳后,老人明显对这种东西更为看重。
谭文彬问道:“你带来了没有?”
郑海洋摇头:“当时这东西被我爸妈他们藏家里坝子上那口井里了,我昨晚和我爷爷尝试捞,但没捞到。”
谭文彬:“那晚上让润生去你家捞,润生是专业的。”
李追远问道:“符纸有没有变化?”
“昨晚回去时看了,早上来学校时又看了一遍,都没变色。”
谭文彬舒了口气:“挺好,他没来。”
李追远纠正道:“是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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