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婷。”
“来了。”刘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低头凑到柳玉梅耳边听完吩咐后,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银行。”
柳玉梅看着李追远说道:“晚上就能给你。”
“好的,奶奶。”
“昨晚的事,你还没说清楚呢。”
“不太好说清楚,但总归是解决了。”
“那就好。”柳玉梅微微侧着身子,看着男孩,“你气色不太好。”
“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不,像是睡多了,你走点心,睡多了对人也不好的,容易睡糊涂,分不清楚现实还是做梦。”
这时,东屋的门开了,阿璃站在门口。
有些古人的词句总觉得是夸张,可当你在现实里真的见到后才会发现描写得是如此贴切,比如那句天然去雕饰。
习惯了看阿璃打扮好的模样,眼下这种刚洗完澡出来的她,分外清丽精致。
李追远脸上露出笑意,有她在,自己怎么会分不清楚梦和现实呢。
柳玉梅冷不丁地说道:“我年轻时,和阿璃一样好看。”
李追远接话道:“您十岁时爷爷就看上您了?”
“小子,讨打。”柳玉梅伸手,要拍李追远,李追远避开了。
阿璃走过来,柳玉梅站起身,准备帮自己孙女装扮梳理。
谁知,她孙女直接跟着男孩跑进主屋上了楼。
一时间,柳玉梅有些尴尬,可站都站了,那干脆就伸了个懒腰。
“哟,大晚上的,锻炼呐?”
李三江和谭文彬推着空车回来了,他们刚刚一起去给人送了桌椅碗筷。
柳玉梅:“老胳膊老腿了,就得多动动。”
“是得多动动,家里骡子生病了,我送一趟感觉真累。”李三江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抽出烟点上,他需要缓缓。
谭文彬则问道:“小远回来了么?”
“回来了,刚上了楼。”
“好的,奶奶。”
谭文彬没上楼去找小远,而是跑到了工房。
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
“哟,润生,你好不厚道,居然在这里偷偷地烤肉吃。”
说着,他伸手从炉子上捏起一块,吹都不吹直接送入嘴里。
“呼呼……好烫……好烫!”
润生:“……”
“脆脆的,不错,你这是在烤猪皮么,怎么不准备点蘸料,没辣椒弄点盐也好啊。”
“好吃么?”
“好吃啊,肉质挺新鲜的。”
“那要不要再来点?”
“废话,那当然。”
“来,你想吃哪块,我给你切。”
润生将案子上的两套皮衣摆出来,“栩栩如生”。
他刚正按照小远的吩咐,进行销毁呢,谁知谭文彬一进来就上手吃了,他连提醒都没来得及。
谭文彬看见躺在案子上单薄的两个人。
神情呆滞了足足半分钟,嘴里却还在麻木地咀嚼着。
最后,他低头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捂着自己脖子:
“呕!!!”
“厕所就在隔壁,去那里吐。”
彬彬不为所动,蹲在地上继续干呕。
润生不想他把这里弄脏,干脆将彬彬提起,送进了厕所,让他扶着龙椅放声大吐。
回到工房后,润生将余下的皮衣全部切好,然后分批次放进炉中。
销毁是销毁了,但事后炉子也得清洗一下,不然里头挂满了油。
一脸苍白的谭文彬回来了,他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案子,问道:“我刚刚是幻觉,对吧?”
“没啥事的,脏肉而已。”
“不是,你是真吃这玩意儿啊?”
润生摇摇头:“我不吃。”
“呼……”谭文彬舒了口气。
“这肉不够脏,没腌入味。”
谭文彬瘫坐下来,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道:“我总觉得你们在骗我。”
“骗你什么了?”
“从头到尾,好像都是一出情景剧,关键时刻我就被丢开了,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会自己动的死倒。”
“你就当是在骗你吧。”
“但又不像,小远不会拿这种事骗我的。”
润生伸手摸了摸谭文彬的额头,关切地问道:“你食物中毒了?”
谭文彬很委屈地摇摇头,他是见过李追远一边听自己念数学题一边同步说出答案的。对于准高三生来说,这一幕,比见到会动的死倒还神奇。
“润生,现在能告诉我昨晚发生的事么?是小远叫我来问你的。”
润生点点头,将昨晚和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后,谭文彬的脸,更白了。
“所以,我今天遇到的那两只水猴子,其实是死倒附身的?”
“还需要问么,皮你刚刚都吃进嘴里了。”
“不要提那件事,我都已经忘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不,没有了。”谭文彬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地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
“去小卖部打电话,叫我爸来接我回家。”
谭文彬走到坝子上,蹲下来。用颤抖的手摸出烟叼在嘴里,可这火柴擦了好多次,都没能擦出火花。
他刚刚只是开个玩笑,怎么可能打电话叫他爸来接他走呢,这次没能看见死倒,那下次总归是有机会的。
这种感觉,就像喜欢吃辣又不能吃辣的人一样,辣得很痛很难受,却又忍不住想继续尝试。
“嚓!”
打着火了,谭文彬马上低头凑过去点燃。
轰鸣声传来,一辆警用三轮摩托车开到了坝子上。
谭文彬叼着烟抬起头,与谭云龙对视。
“吧唧。”
嘴里的烟掉落在地。
谭云龙下了警车,走过来,来了一记父爱一踹。
“砰!”
谭文彬被踹翻在地,坝子平整,他滚了好几圈。
“我把你放这里来,是让你在这儿抽烟的?我看你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了!”
谭文彬反驳道:“爸,你不也在公车私用。”
“呵。”谭云龙开始解皮带。
“咋了嘛,咋了嘛。”李三江走了出来,拉住了谭云龙,“对伢儿别总上手,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大爷,这家伙刚蹲这里抽烟呢!”
“哎,是我刚给伢儿拔的,逗弄他玩呢,伢儿根本就不会抽,你要打就打我吧。”
“大爷,你可不能这么护着他,孩子太惯着了,会不学好的。”
“我家小远侯我就惯着的,我觉得他挺好的。”
“那能一样么?”
“都是伢儿,有啥不一样的。”
“我做梦都想有啥不一样的。”
“来,坐,晚上留下一起吃饭。”
“不了,大爷,我是来公干的,有个戏班子,中午在平潮镇那边出了车祸,车子过桥时撞破了护栏掉河里去了。”
“哪家戏班子?”
“昨儿还在思源村演的。”
“哦,这家,人呢,人咋样?”
“都死了。”
“嘶……咋会这样。”
“只是起单纯车祸,但死的人太多了,我就来这里例行公事走访问问,昨天演出时没出什么事吧,比如吵架打架引发矛盾什么的。”
“没,没有,他们昨儿演得挺好的,估摸着演了一宿没合眼,疲劳驾驶了。”
“嗯,这帮人身份有点特殊,是外省的戏班子。”
“估计外省活儿不好干,来这里寻活儿来了,唉,可惜了。”
“行了,那就这样吧,大爷,彬彬在这里,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这伢儿很好很不错,还帮我干活呢。其实吧,伢儿品性很好,我看得出来。”
“就是学习成绩不行,不把心思放在功课上,整天只想着玩。”
“伢儿不都这样么,我家小远侯也是,贪玩,也没什么心思学习。”
谭云龙:“……”
“大爷,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家小远的学习情况?”
“还不是你帮的忙嘛,要不然我现在还得担心他学有没有的上。”
“小远没跟你说?”
“说了,他说你帮忙运作好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九年义务教育,怎么可能让孩子没学上。”
既然老人不知道,谭云龙也不会多事解释。
“还是留下吃饭吧。”
“不了不了,我走了。”
谭云龙和李三江告别后,就坐上摩托车离开了。
谭文彬见到自家老子走后,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李三江拔出一根烟,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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