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前年庙会赶集时,他一口气买回来的,然后丢柜子里一直没用,今儿个,都派上了。
其中有一幅画,上面的老人面目慈善、仙风道骨,李三江将他摆在了中央位置。
他认为这是老子,其实……是孔子。
一天劳碌,他也确实累了,布置完后,他就睡得很早。
然后,他做梦了。
很奇怪,似乎自从和小远侯做了转运仪式后,他的梦就变得格外多。
只是这次,梦境不是在镇卫生院的楼顶,而是在马路上。
扭头一看右侧,是熟悉的大门,大门一侧,还挂着自己白天亲过很多次的牌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
李三江回头看去,看见了自阴影里缓缓走出的娇小身影,带着极大的怨气。
不做犹豫,李三江直接跑进了派出所。
女童站在派出所外,神情怨毒,嘴巴一张一合。
第一晚做梦时威胁声听得清清楚楚,她要自己死;拖拉机上打盹儿时,她声音模糊了。
而现在,
自己只能看着她小嘴不停一张一合,虽然完全听不到了,但她应该骂得很脏。
“嘿嘿。”
李三江笑了笑,然后自顾自地躺下来。
遇到能讲得了道理的,他不介意拉下老脸,求一求说说软话,甚至让他跪下来磕头都没啥问题。
但邪祟到底是人变的,有些人能沟通得了,可有些人,就是没法交流。
遇到这种的,多搭理她一下都是浪费精力。
至少在梦里,李三江是见过世面的,怎么说也是在梦中故宫带着一群僵尸跳过操的领队。
因此,李三江直接躺了下来,双手叠起,放在自己肚脐眼上。
累了,睡起了觉。
现实里的屋外,薛亮亮边擦着头发边从淋浴房里走出,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屋子斜对面的那棵柳树。
柳树枝条不停在摆动,像是被风吹起,可是奇怪的是,他这里却一点风都没感受到。
“奇了怪了,风怎么就吹不进来?”
他也没做多想,主要今儿个的遭遇太离奇,没心思再去研究什么风向了。
回到卧室时,看见李追远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看着书。
凑近一看,发现上头的字密密麻麻,且小得离谱,不由担心道:
“晚上看这么小的字,容易近视的。”
“不会的,亮亮哥,看习惯了,凭感觉扫一下就能认出内容了。”
“这么神奇?”薛亮亮倒是不觉得李追远在说假话,先上了床。
老式木床的特征是,足够宽敞。
“小远啊,你是睡外头还是睡里头?”
“我都可以。”
“那我还是睡外面吧,小孩子睡里面有安全感。”
“嗯。”
“你打算什么时候睡觉啊?”
“再看一会儿我就去洗澡睡觉。”
“我觉得吧,把这些当兴趣爱好就可以了,还是得多花费心思在学习上。”
“嗯,我知道的。”
放在以往,薛亮亮肯定会多劝好几句的,可今儿个,他却劝不动了,仔细想一想,自己今儿个还真靠着李追远读的这些不成用的书帮了大忙。
因此,他不由转变语气道:“小远啊,想想还真挺有意思,在前天之前,我真的没料到过这世上居然真有这些东西,但不知怎么的,我好像也没怎么害怕,不是不怕,而是没那么慌乱。”
“恐惧源自于未知,亮亮哥你都把白家娘娘老家查出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确实。不过,你说,我要不要也看一点这方面的书,你有推荐么?”
李追远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些书是我太爷的,我不能做主借给你,你得先问我太爷。”
“那算了,你太爷是专做这一行的,这些书应该都是他的宝贝,肯定不会轻易借给外人。”
这一点,薛亮亮倒是想错了。
这么多年来,李三江就只是把这么多箱书放在地下室里吃灰。
“小远啊,你们村的电话是多少啊,咱们留个联系方式?”
李追远报出了村委那边的电话号码,顺带把村里小卖部的电话也报了。
一般,村子里人想打电话都是去这两处,外头有电话进来也是打这里,说了要找谁后就挂断,留时间喊人,等过个一刻钟再打进来。
李追远记住这电话号码,也是期待着妈妈能打给自己,而妈妈果然没辜负自己的期待,一次都没打过。
“算了,我写一下吧。”薛亮亮下了床,走到书桌边,拿纸笔把号码写上,然后叹了口气。
李追远虽然一直头也不抬地在看书,却还是能做到一心二用,说道:
“亮亮哥,你是不是要说以后会有一天,家家户户都会装电话?”
“会有这一天的,你信么?”
“我信的,不过现在似乎流行的是寻呼机。”
前几年,bp机开始进入国内,并且迅速大规模流行,城里的年轻人更是以腰间系着一台bp机为荣。
“我正准备也搞一台呢,那我就一起弄了,送你一台吧,咋样,小远?”
李追远摇头:“我用不上呢。”
“哦,对了。”薛亮亮一拍脑门,“说要给你买零食和玩具的,结果给我弄忘了,等我回学校后,给你寄来。”
“谢谢亮亮哥。”
“那我先睡了啊。”薛亮亮重新上床,很快,他就睡着了。
李追远把手中这一卷看完后,去淋浴房洗了澡,经过太爷卧室前时,隔着门板也清晰听到了太爷的鼾声动静。
看来,太爷睡得很香呢。
回到自己卧室,把一枝新的牙刷放在了脸盆里,然后爬到床内侧,躺下,睡觉。
翌日,薛亮亮很早就醒了。
他这人有个特点,就是睡眠质量高的同时睡眠时常比较短,只需要别人一半的睡眠时间就能获得比别人更好的精力恢复。
睁开眼,看了一眼旁边还未醒来的李追远,薛亮亮不禁想到,要是这孩子以后真考进了海河大学和自己做了校友就好玩了。
轻手轻脚下床,看见了脸盆里的新牙刷,他拿起脸盆,准备去洗漱,刚拉开门。
“妈呀!!!”
薛亮亮直接吓得手上的脸盆都摔在了地上,洗漱杯毛巾和牙刷撒落了一地。
任谁一大清早打开门,门口不声不响地站着一个小姑娘,怕是都会被骇到。
李追远被吵醒了,赶紧下了床,一边揉着眼一边跑过来,用另一只手牵住了秦璃的手,催促道:
“亮亮哥,你快去洗漱。”
“哦,好。”
薛亮亮马上捡起东西出去了,他不知道的,李追远再晚下床片刻,他可能就会落得个遍体鳞伤。
因为李追远握住阿璃的手时,阿璃的身体就已经在颤抖了,这是即将暴起的征兆。
原本,按照以往习惯,李追远是能睡懒觉的,就算阿璃来了自己没醒,她也会安静地进来坐着等自己醒来。
只是薛亮亮昨晚睡这儿,打断了这一习惯。
而且,因为他这一嗓子,把全屋人的早饭时间都喊提前了。
洗漱完,正吃着早餐时,村里小卖部的张婶隔着麦田对着这里喊:“三江大爷,电话!”
“哦,来喽!”
李三江夹些咸菜进去,然后拿着筷子端着粥碗一边扒拉粥一边朝外走去。
来到小卖部,等了一根烟的功夫,电话再度响起,接了,是英子舅妈陈小玲打来的。
电话里说,养殖场老板已经被找到了,死在镇上的寡妇家里,那寡妇还挺情深义重,正准备给他办丧事呢。
结果东西没找到,说是那歌女也来过,他们仨人经常在一起。
那歌女不是本地人,工作场所也去问询过了,说人上周不打招呼就不来上班了,登记的身份信息也是假的。
目前怀疑遗落的首饰和瓷瓶都在那女的手里,可现在想找到她难度很大。
倒是周海应该要被洗清嫌疑了,中午就会被放出来。
陈小玲焦急地询问他们夫妻俩该怎么办,因为昨晚她又做噩梦了。
李三江耐着性子安慰了她几句,嘱咐她等周海出来后,俩人一起去狼山支云塔下烧个香。
陈小玲有些忐忑地问这就行了么?
李三江又建议他们今天把另外四座山,也就是军山、黄泥山、马鞍山、剑山都烧一遍。
其实,到底有用没用,李三江心里也没谱,他主要是不想再继续搀和这件事了。
昨儿个自己和那白家娘娘也算是断了,恶断也是断。
他就再也犯不着为那周海夫妻继续趟这趟浑水了,又不收钱,又不是近亲,那玩意儿又那么凶,何苦呢?
再说了,本身是他们自己贪心犯贱起的事,自己早已仁至义尽。
想着要去烧五座山的香,陈小玲底气不由足了,在电话里对李三江不停感谢,然后掐着秒数快到60时挂了电话。
张婶笑吟吟地道:“三江大爷现在活儿是真多,我去石港批发部进货时都听到有人在议论你的事了。”
“也不尽是好事,凑合着过呗,来,给我来包大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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