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李追远留意到,赵和泉脖子处,已完全是青黑色。
是啊,自己只是被女人脸上碎肉砸到脸,他可是被女人掐着脖子带走的,肯定最为严重。
李追远去和李维汉打了招呼后,就跟着薛亮亮他们回到昨晚睡觉的坝子上,那里有个赤脚医生坐镇。
医生解开了赵和泉的衬衫,查看了他的症状,然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医生,他是中毒了么,还是被毒虫叮咬了?”薛亮亮焦急地问道。
“我们这儿,哪里有这么厉害的毒蚊虫哟,中毒也不太像,没这么快的,你不是说早上还好好的么?”
“是啊,他早上完全没异常。”
“哎。”医生有些为难道,“送去附近镇上卫生院看看吧,去那里做个检查,我这里,也就只能看看些头疼脑热的。”
“医生,我这里也有。”薛亮亮撸起两边袖子。
站在旁边的李追远看见,他手臂上和自己一样,也出现了灰色圆斑。
也是,昨晚那女人也蹲在他面前过,差点就要抓他而不是抓赵和泉了,那他身上被砸到些碎肉也很正常。
“赶紧去医院吧,你也一起检查检查,别是什么传染病什么的。”
“好,那我朋友先放这里,我去找车。”
医生皱了皱眉,却也只能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旧口罩,给自己戴上。
等薛亮亮走后,医生又再度看向赵和泉,此时赵和泉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医生喃喃道:“真不像是生病了,倒像是被脏东西给侵了。”
赤脚医生是新中国建立后,由国家组织培训或指定的拥有基础医疗知识水平的人,他们没有编制,亦农亦医。虽然在医疗专业水平上普遍没办法和正规医院里的医生相比,却在特定历史时期为提升和保障农村医疗条件发挥了巨大作用做出了卓越贡献。
同时,也因为他们的这种职业特性,往往对一些特殊的疑难杂症,有着自己的理解,也没那么排斥。
“您说什么?”李追远听到了,好奇地追问。
医生没说话,他还不至于神神叨叨地吓唬一个孩子。
“是遇到脏东西了么,被侵了?”李追远则主动追问,“该怎么解决?”
医生有些好笑道:“细伢儿啊,怎么解决我怎么知道,我是医生,又不是算命的。”
李追远有些失望,看来,只能等回去后等太爷回来了。
他其实大概知道,刘金霞和李菊香阿姨似乎对这种问题也有解决办法,可自己还真不好意思去找她们,因为她们母女俩解决问题的办法太过简单粗暴了。
这时,刚走出去没一会儿的薛亮亮就又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工装的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两眉厚稳,脸型方正,自带一股子刚正威严的气息。
“罗工。”医生见了他,也主动起身打招呼。
对方是工程副指挥,也是海河大学里的系主任,这些年基本负责组织这一带的水利修建工程。
“嗯。”罗廷锐抬手回应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到赵和泉面前,查看了情况后,对身侧的薛亮亮小声骂道,“长没长脑子,谁叫你们俩昨天那么冲动的?”
“主任,是我的错。”
罗廷锐沉着脸:“我不是教过你们,工程施工时遇到坟或者庙,确实必须得处理,就算没条件进行迁移和安置,推掉这些东西前也得烧几根香拜一拜说几句好话,你们倒好,直接上锤子就砸!”
“主任,现在该怎么办?”
其实,昨天薛亮亮是打算先烧香拜一拜后再推庙的,可赵和泉却冷哼一声,说什么这就是中国人的劣根性,直接拿锤子就砸了上去,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谁知道,第二天就出了这样的问题,但现在显然不是分摊责任解释的时候。
“那座神像被挪到哪里去了?”
“被拖到西侧沟了,和工程废料堆在一起。”
“好,你现在把他先带到那里去,我去我临时办公室找香。
先赔罪吧,然后再送去市里的医院,这种症状,镇上卫生院应该是没办法的,反正现在找车,也需要点时间。”
“好的主任,我知道了。”
薛亮亮将赵和泉背起,小跑着下了坝子。
走着走着,他忽然扭过头,看着跟过来的李追远。
“你……”
李追远没废话,把自己小臂露给对方看。
薛亮亮很是惊讶:“小朋友,你也去砸了?”
“我不知道。”
其实,李追远是最无辜的,他现在拥有被动走阴的能力,可整件事却又真的和他无关。
“那就和我一起去烧香,烧完香后,你和你家里人说一声,我带你一起去市里医院。”
“好的,哥哥。”
二人,确切的说,是三人来到了堆放废料的西侧沟,那座女菩萨像,孤零零的摆在那里。
施工的村民们还是有基本的忌讳的,没给它躺在那儿,旁边还有块石头卡着,确保其能立住。
将赵和泉放下来后,薛亮亮走到神像前,先拜了拜:
“昨天是我的错,请您宽恕……”顿了顿,他看了看身侧的李追远,“最起码,您得宽恕这个孩子。”
昨晚,薛亮亮还掷地有声过:这个世界是唯物的。
不过,这似乎也没错,在真正的唯物者眼里,只要有一套现成的规律可摸索可解决,那么就算是鬼,那也是唯物的鬼。
李追远则仔细观察着这座神像,这座神像在水下或者在泥泞里待久了,漆身早就剥落腐蚀,入眼的,是大片大片的看起来像是红锈一样的表面,应该是塑造神像的某种泥料的材质。
但这,也应和了昨晚那个女人出现时的状态,翻滚烧焦血肉模糊。
最重要的是,神像脸上其它部位都看不见了,可唯独嘴角那里,还留有一段白牙漆料,应该是颜料特殊更耐保存以及从漆料脸型上看,下颚位置内收,反而给嘴巴那里余出了一个空隙,可能这样在泥泞下面,也不至于被完全贴合填充。
李追远也拜了拜,然后脑子里浮现出太爷当初领着自己送小黄莺时的顺口溜,他记忆力好,真就一字不差记住了,也就顺势念了出来:
“今日给你供,明年送你祭,人情做到此,你可还满意?
甭管阴或阳,都得讲个理。
有冤去报冤,有仇去报仇,世人皆命苦,你切莫去牵逆。”
旁边,薛亮亮看着这个孩子,眼睛都瞪大了,因为他在这孩子身上,看见了……专业。
李追远念完后,又补充道:“待会儿香就拿过来,我回家后再给你摆个小供桌,把我零食都供上去,给你补上。”
薛亮亮惊疑道:“这样会有用?”
李追远摇摇头,实话实说道:“不知道。”
他只是正好顺着太爷的范题,把答案抄了上去。
随即,李追远再次抬起手臂:
“咦?”
原本硬币大小的灰斑,此时居然缩变成了黄豆大小,而且色泽也变淡了。
李追远眨了眨眼,他自己都没料到,太爷的答案,居然这么用!
“看看你的。”李追远看向薛亮亮,他现在需要对比。
薛亮亮马上摊开双臂,他的灰斑,不仅没变小,反而还变大了。
他马上道:“小弟弟,你快教我念。”
“好。”
接下来,薛亮亮学着李追远,把刚才的话也念了一遍,只不过他把李追远最后一句“零食供上去”,改成了“去学校食堂打菜,给您在宿舍摆上供桌。”
念完,等了一会儿。
薛亮亮跟刮奖一样,拉起自己的袖子,也发出了一声惊疑。
斑是缩小了,不过没缩回黄豆,而是变得和先前一样。
“这……”薛亮亮皱起了眉,“难道是菩萨也知道我们学校食堂菜很难吃?”
李追远觉得,可能是因为他昨天真的砸了神像。
“怎么还有个孩子?”罗廷锐拿着香过来了。
“这孩子,也遇到了一样的问题。”
罗廷锐有些疑惑,却也没再问什么,而是递给了李追远一根香,然后自己一根,薛亮亮一根。
至于已神志不清的赵和泉,则给他塞了一大把。
接下来,罗廷锐站在最前面,先拿香很正经地拜了拜,然后衣领子纽扣解开,不顾脏的在神像前坐下,一只手不停拍着地面一只手抓着胸口,开始诉起了苦。
从解放前的苦日子开始回忆,到修路修桥修建水利工程的目的和意义,最后则是未来展望。
他讲得很投入,也很动情,完全没了先前工程师的那种严谨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在开一个小型座谈会。
而且,似乎是怕本地庙听不太懂普通话,他还特意用了不少南通方言,虽然很蹩脚也不标准。
讲完后,他站起身,双手按着李追远和薛亮亮的头,让他们持香再拜一拜。
最后,他把昏迷不醒的赵和泉拖过来,抓着他脑袋磕头。
做完这些,罗廷锐系上自己的领口纽扣,整个人又平稳了下来。
看见来自薛亮亮的好奇目光,他没好气道:“学着点,我这也是和前辈们学的,南通地界这种东西不多,内陆开路修桥碰到这种的简直不要太常见,大家也就琢磨出了这一套流程,还挺有用的。”
李追远很信服地点点头,因为他发现这番拜祭后,自己小臂上原本黄豆大小的灰斑,居然消失了,只剩下一点点微不可查的色痕,这几乎可以说是,已经好了。
这真的是太神奇了,要是回去请刘金霞来治疗,怕是香侯阿姨又得痛得在地上不停打滚了。
李追远开始思索:这算不算是,另一种玄门发展?
主打一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过,这里头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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