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远很不理解,明明是一本涉及封建迷信的看相书,怎么透着一股子浓郁的科学严谨。
这本书的作者到底多有精力,仔细观察了多少人的面相?
不,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做到,甚至一个门派也不可能做到。
这本书如果不是闭着眼瞎写的,那作者应该是搜集考据了不知前人多少相关著作笔记,才能归纳总结出来。
李追远翻开第六本书,认真看起第一页。
他额头沁出细汗,耳垂发红,这一般是他解难题时大脑快速思考时的表现。
第一页看完,他还是没看懂内容,但看明白了规则。
如果说第五本书是对前四本眼耳口鼻基础上的排列组合,那么第六本,就是在前者基础上,排列组合的排列组合。
如果说,到第五本,还能靠死记硬背来过关,那到这第六本,已经涉及到数学计算层面,计算量,太大了。
李追远深吸一口气,翻开第七本。
这次的第一页,他看得很快,因为他只是在确认猜测。
果然,第七本,是在第六本基础上的进一步加码,理解和计算难度,已经不是简单倍增。
“呼……”
李追远现在很想去洗脸,但犹豫一下,还是翻开第八本。
第八本第一页看完,李追远将书闭合。
身子后靠在椅子上。
他发现自己错了,之前还疑惑为什么一本封建迷信的书,竟能透着一股子科学严谨味儿。
等翻到第八本后,
他看见了玄学。
前四本的眼耳口鼻分类,很像是原始数据,或者叫原始数字,第五本到第七本,则是原始数字的运用。
用感性点的比喻,可以类比成绘画,你从最基础的点线面学起,到画出一个完整的东西,到布局架构,到光与影结合立体感知……
等你可以完美临摹大师画作和画出优秀作品时,差不多算是到了第七本水平。
这第八本……就要求你感悟出自己的风格,开创流派,成为大师。
所以,这本书就算是真的,一般人也就只能看看,根本学不了,别说到第八本了,一千多种眉毛你得先背好。
李追远目光扫向旁边那套《命格推演论》,算了,破罐子破摔了。
重新坐直身子,翻开第一卷,咦,居然有前言了。
果然,这两套书是同一个作者,因为第一行第一句话就是:“读完前作《阴阳相学精解》。”
这是必要的前置条件?
继续往下看,李追远发现不是,而是命格推理需要好几项条件,一个就是相学,一个是星学,一个是气运学。
“难道,箱子里还有同一个作者的两套,我没找到?”
很快,李追远发现错了,因为在前言内容里,作者表示出了遗憾,他只掌握了相学,却已无力再去钻研星学与气运。
或者说,星学与气运,本就是互相包容,并不是单独分类,相学、命格里,也有星学与气运之说。
按照作者的看法,他觉得真正的命格推演之法,应该同集这四大学术,才能真正做到精益求精。
“也就是说,学完了这四个,也只是提升了正确率,还是不能百分百。”
而前作相学,则是辅助命格推演提升正确率的辅助之一。
前言结束,李追远正式翻起第一页内容。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图形一角,确切的说,是这一页,都只是图形的一角,而文字,写在图形里。
李追远快速翻页,将每一页图形在脑海中记住,翻完一整本书后,开始在自己大脑里做拼图,拼出来了,但还是残缺的,却能看出是什么了。
是八卦。
所以,这八本书,全部拼完,就是一个完整的八卦。
而这一套书,其实……就是一个完整的新算法。
这一瞬间,李追远有种错觉,自己不是住在乡下太爷的房子里,而是回到了京里的课堂上。
老教授们和他们这群孩童学生,互相折磨后,露出的那阴惨惨的笑容。
“还真是有种,上课学习的感觉啊。”
李追远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凌晨一点了,他起身离开屋,去洗漱水缸那边舀出水来,洗了把脸。
整个人变得清爽之后,他也重新燃起了斗志:
“学,好好学!”
……
早晨,天刚蒙蒙亮,李追远睁开眼,侧过头,看见了先于太阳照入自己卧室的光彩。
秦璃坐在椅子上,侧对着自己。
这是怕像上次那样正对着自己,等自己醒来时把自己给吓到。
她今天穿着一套袄裙,也就是上身穿有衬里的上衣,下身穿裙。
上衣深绿底色加白纹,裙子是浅绿底色绣加山水花卉。
这让昨晚拿放大镜看了半宿书的李追远,看起来眼睛格外舒服。
洗漱后,趁着早餐还没开始,李追远就端出昨晚柳奶奶给的棋盘,想和秦璃下棋。
可秦璃看着正常大小的名贵棋盘,却迟迟没有动手拿起棋子。
“是不喜欢么?”
秦璃没说话。
李追远只得把这棋盘收起,把秦叔在镇上给自己买的简陋版塑料棋盘纸拿出。
铺好后,秦璃马上拿起棋子落子。
连输了三把后,李追远有些想念昨晚和柳奶奶的交锋了。
不过,他也能感受到自己棋艺的进步,毕竟一直被女孩压着,很容易发现和改善自己的不足。
女孩已经不会故意让自己了,到第三把时,虽然还是自己脆败,但二人对弈时,已经有了正式下棋的氛围。
但李追远也清楚,自己的极限很快就要到了,除非自己把卧室里的那两套书全丢了换棋谱来研究,否则自己永远不可能在棋艺上胜过女孩。
只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在没有必要的事情上争强好胜只会显得很幼稚。
“阿璃,你下得真好。”
女孩似乎在笑,虽然她表情不显,但那微微颤起的唇角,似乎在预示着她想要做的动作。
刘姨喊吃早饭了。
用过早饭,李追远留意到,女孩又一次把自己给她开好瓢儿的咸鸭蛋,握在了手里,藏入袖口。
李追远抓住她的手,把咸鸭蛋拿出来:
“阿璃,吃的东西就吃掉,不要藏起来,你要是想收藏东西,我可以以后专门送给你一些礼物。”
女孩眼睛亮起。
用过早餐,李追远遵守约定来到东屋,柳玉梅不在屋里,也没按照老习惯在屋外喝茶,她故意躲得远远的。
这还是李追远第一次进东屋里头来,看着灵堂上那满是秦柳两家姓氏的牌位,心里莫名涌现出些许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自己曾去过相似的地方有过相同的感觉,但具体是哪里以及是谁带自己去的,一时间想不起来。
李追远俯身拜了拜牌位,行完礼,然后动手将牌位上的几条脏毛巾和那颗臭鸭蛋收起。
秦璃这时伸手抓住李追远的胳膊,她的眼睫毛没跳动,身子也没颤抖,但也表示出了自己的不愿意。
也就是动手清理的是李追远,换其他人,哪怕是柳玉梅自己,女孩早就暴起了。
“阿璃听话,要收藏东西不要放这里,我们可以专门找个更好的地方来放,这里是用来摆牌位的供先人的,明白么?”
阿璃低下头,她很失落。
李追远则在思考,自己该送什么东西给她呢?
送吃的,肯定不行,她肯定会偷偷收藏起来再继续发霉。
“阿璃,我把那套棋送给你怎么样,不是新的,是我们今早下棋时用的那套,用小木盒装的。
就放你那里保管,以后早上你就拿出来找我,我们一起用那个下棋。”
秦璃抬起头,虽然依旧没有明显表情,却能感受到,她整个人变得明媚了。
屋门外,先前特意避开这会儿又悄悄靠近偷听起墙角的柳玉梅,不由翻起了白眼。
她已经能想象出自己孙女抱着那套不值钱玩具时的细心呵护模样了。
走出屋门,看见柳玉梅。
“柳奶奶。”
“哎。”
李追远没急着走,而是继续道:“柳奶奶,今天天气很好,您该多出去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好。”
“我跟阿力说了,他晚上忙完了后教你,你可别怕辛苦。”
“怎么会呢。谢谢柳奶奶。”
李追远牵着秦璃的手上楼梯时,恰好看见走下来的李三江,没活儿时,太爷一般都会晚起。
“最近学习怎么样?”
李三江忘记昨晚自己已经问过了,他只是享受这种关心孩子学习的长辈感觉。
毕竟,要是他真的细究下来,大概就会发现李追远最近一直看的是什么书。
嗯,也是因为秦璃一直陪着李追远看书,他对小姑娘有些怵,依旧不太愿意凑近。
“有点困难,但我会努力的。”
“嗯,努力就好。”
回到二楼露台东北角,李追远把书拿出来,摆好放大镜,又在旁边拿出一个空白作业本。
《阴阳相学精解》里,有不少关于“尺寸”“裁剪”的词汇和形容,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比较抽象的古文,应该是老医书里的常用。
这些,李追远看得懂字,却没有具体认知概念,只能拿笔先记录下来。
好在,前者可以问柳玉梅,他能看出来,虽说秦璃的衣服是订做的,但肯定经过柳玉梅的裁改。后者则可以问刘姨,刘姨明显是懂医术的。
这会儿,秦叔已经带回了做香的原材料,刘姨已经准备古法制香了。
李追远心里不禁感慨,阿璃这家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摇摇头,撇开杂念,李追远正式开始背书。
班上有两个同学,是真的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李追远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比不过他们,差距非常大,因为自己需要过两目甚至三目。
中途,保持弯腰拿放大镜姿势久了,脖子有些酸。
李追远左手继续拿着放大镜阅读背诵,右手去按捏自己脖子。
不一会儿,另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也按捏上了自己脖子的另一侧。
李追远嘴角露出微笑,真是可爱的强迫症。
整个上午,除了带秦璃上了一次厕所喝了一次水外,李追远都在背书。
他感觉自己脑子里,已经填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眼睛”。
等自己再把后头的“耳口鼻”都背完,那自己脑子里,应该会出现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张各式各样的人脸。
就算是京里最大的理发店提供给客户选择的发型模特款式,在自己这里,都属于过分贫瘠寒酸。
午饭后,李维汉和崔桂英来了。
李追远沉浸在背书中,没留意到坝子上的情况,身边的秦璃,自是不会提醒。
等察觉到秦璃身体开始抖动时,李追远才诧异地抬起头,看见故意放轻脚步走近的崔桂英。
他赶忙抓住秦璃的手,生怕女孩对着自己奶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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