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抽光了,换成了主家给的卷烟继续抽。
至于自家太爷……李追远发现太爷已经靠在栏杆上,睡着了,身子一耸一耸的,打起了呼。
润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副扑克牌,笑着说:“我们来玩斗地主。”
“得四个人吧?”
“那你喊他?”润生指了指秦叔。
李追远摇摇头,他知道秦叔不会过来,其实他心里挺感激的,秦叔虽说不会扶酱油瓶,但有他站那儿,自己心里都能踏实许多。
接下来,李追远就和润生两个人一起玩起了三人斗地主。
就一副牌,三人分,很好算牌。
润生的牌技很差,下家水平也一般,这使得李追远不管是拿农民还是拿地主,都是他赢。
打着打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李追远问道:“几点了?”
润生摇摇头:“不知道,哪里有表来着。”
下家说:“十一点了。”
李追远:“那就快结束了,还有一个小时。”
润生:“是啊,不知道结束后,主家能不能再管一顿。”
下家:“应该要管的,他们今天饭菜备了不少,也没多少人来吃。”
李追远又拿了一副地主好牌,这一局又没什么意思了。
只是,正要出牌时,李追远扫了一眼秦叔站的位置,忽然发现,秦叔不见了。
自己的依靠,忽然没了,李追远心里哆嗦了一下,脑子也清醒了几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拿着手里的牌,发着愣。
润生:“在想什么呢,小远,你快出啊。”
下家:“是啊,快出啊,知道你牌好。”
李追远出了牌,单出一张大王。
润生瞪大眼:“你这是打的什么路数?”
下家:“这是牌太好,要摊开打了?”
李追远开口道:“能摊开么?”
润生说道:“你想摊就摊呗,牌好没办法。”
下家:“得考虑清楚哦,明着打,可是容易翻船的哦。”
“那我再想想。”李追远攥着牌,做着思考,眼角余光则瞥向打着盹儿的太爷、坐在蒲团上的牛家仨兄妹以及刘金霞和山大爷。
先前觉得再正常不过的画面,现在却有一种陡然而生的惊悚感,明明自己能听到耳畔的各种声音,可他们,全都一动不动。
连太爷打出呼噜时,身子都没顺势挺一下,这呼噜,像是凭空响出来的一样。
“润生哥?”
“咋了?你想好了没有,要不要摊开打?”
李追远微微点头,润生是正常的,但这就更得要摊开打了,老弱病残幼组合,唯一能指望上的还是润生。
要是没润生,那几个老人能怎么办?
“摊开打!”
李追远把手里牌铺下来。
润生疑惑道:“哎,你的牌,也没那么好啊,我还以为你有炸呢?”
“打吧,大王,你们要不要。”
下家:“你出。”
润生:“不要。”
李追远:“三张七带张五。”
下家:“我要。”
李追远:“三张十带张七。”
润生:“小远,你别急着出啊,我上家要啊。”
李追远一拍小桌,对着润生喊道:
“你睁眼看看,我们哪里有什么上家下家!!!”
润生被喊懵了,他下意识地想反驳,却扭头看了看自己左右,猛然惊醒道:
“对啊,我们就两个人啊,怎么能打得起来三人斗地主的?”
下一刻,寒冷的晚风吹来。
李追远和润生同时打了个冷颤,然后同时发现,原本坐在斋事帐篷里打牌的两个人,不知何时,竟然坐在了坟头上。
四周,都是月光下红红绿绿的二层三层小房子,身侧,则是牛老太的坟,上头盖着的还是新土帽。
“我要,三张八带张三!我要,三张八带张三!”
旁边,传来打牌的声音,是个女声,很凄厉,很尖锐。
李追远和润生对视一眼,润生把李追远护在身后,二人绕过坟茔,来到背面。
这里,居然有一个洞,洞口很不规整,还残留着血手印,像是人用双手,硬生生刨出来的。
凑到洞口边,能看见里里头被挖空了,一个女人躺在里面,两只手血淋淋的,明明没东西,可左手却是个拿牌的姿势右手则像是在甩牌的动作:
“我要,三张八带张三!”
她不停激动地甩动脸,让她头发和泥污散开,是牛莲,牛老太的小女儿。
她用手,挖开了母亲的墓穴,钻了进去。
可墓穴里,除了浓郁的尸臭和不可言状的一滩浊水外,就只看得见一卷破草席,没有牛老太尸骨痕迹。
按理说,就算是土葬,也是要有棺木的,如今又不是解放前,需要丢乱葬岗,而牛老太没有棺木,停灵时应该是租用了,但下葬时就替换掉了,目的嘛,很好猜……为了省这一口棺材钱。
李追远下意识地捂住鼻子,抑制住自己被熏得想呕吐的本能,反倒是润生,像是毫无排斥。
此时,因牌局结束,牛莲好像清醒过来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不打了是吧,不打了是吧,那我就继续忙了。”
牛莲做了个丢下手中牌的动作,然后转过身,继续徒手向下挖掘。
说不定再挖一会儿,这洞就要塌了,而她,就可能被活埋进去。
“哎,你别再挖了,再挖就危险了,我来救你!”
李追远却伸手拉住了润生。
“咋了,小远?”
“先去看你爷,他们可能有危险!”
“啊,对,可是她……”
“谁重要?”
“爷重要!”
润生不再犹豫,直接拉着李追远朝着斋事棚子方向狂奔。
来到棚子前,李追远已气喘吁吁,而棚子里,已不见牛家兄弟二人。
刘金霞正围绕着供桌爬行,一边爬一边学着猫叫,老人家手掌已破了皮,地上留着一串密密麻麻的手掌印。
山大爷则一边“汪汪汪”地叫着,一边趴在一棵树前,翘着一条腿,像狗一样开始小便。
尿液顺着流淌,将他衣服浸湿,看起来好不埋汰。
尿完后,他居然还手脚并用地对着树根刨土。
“爷!”润生赶忙喊起,“爷,你这是怎么了?”
这一喊,当即吸引到了刘金霞和山大爷的注意。
二人一个猫行,一个狗爬,都是四肢着地,面露凶相地向润生和李追远快速扑来。
润生张开双臂,主动挡在李追远身前,喊道:“小远,你往后退!”
李追远听话地后退两步,觉得不够,就又退了两步。
下一刻,
刘金霞扑到润生身上,双腿夹住润生腰,对着他的胸膛开始抓挠撕咬;
山大爷则抱住了润生的一条腿,对着润生大腿就咬了上去,当即一块肉就被咬下,连带着两颗老丫。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啊?”
润生没有反抗,只是焦急地看着身下不断咬自己的爷爷。
李追远见状,马上提醒道:“你反击啊,别站着不动。”
“可他是我爷爷,我怎么能对他动手?”
李追远马上道:“记得我看的书么,书上说,尸妖有迷惑人心的本事,就像我们刚才打牌一样,破迷瘴的方法就是打他们的脸,狠狠地抽他们脸!”
其实,树上方法远不止这一个,比如纯阳黑狗血、破煞符文水、开光法器等。
但黑狗血,可能太爷他们真带了,但是不是纯阳没破过处的……李追远很怀疑,毕竟村里的狗群一向开放,乱得很。
至于符文水,那到底是什么李追远都不知道,他看书的进度还没到那里。
开光法器是那种被得道者温养祭炼过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破邪之物,李追远不相信临沂家具厂在生产这桃木剑时,还会请一排大师对着流水线集体开光。
因此,就只剩下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了,书上也是这样说的,把人抽清醒,一记没醒,那就多来几记。
润生:“可是……真的能这样么?”
哪怕自己正在被两个如疯似魔的老人不停伤害,可润生依旧语气平静,仿佛受伤的根本不是自己。
李追远只能坚定道:“你这是在救他们,再不抽醒他们,他们受到的伤害就越大,你快动手!”
再不弄醒他们,你山大爷啃你的腿都快把牙齿掉光了!
“好,听你的,小远!”
润生用力点头,他只要决定做的事,就很坚决,不再拖泥带水,只见他先单手掐住刘金霞的脖子,将刘金霞举起。
刘金霞四肢并用,不停挥舞,但老太太毕竟手短脚短,完全够不着了。
随即,润生对着刘金霞的脸左右开弓。
“啪!”“啪!”“啪!”“啪!”
刘金霞的脸肉眼可见的肿起,两侧嘴角都被打破流血,但整个人,却消停下来,凶厉的眼眸再度被白内障给覆盖。
“窝……系……蒸……妈……了?”
“小远,你真厉害!”
夸赞完李追远后,润生一抬腿,将抱着自己大腿啃的山大爷给踹飞。
山大爷落地时很不幸,脸先着地,还滑行了一段距离。
等他坐稳后,李追远瞧见山大爷已经在用手抚摸自己的脸,明显已经算是在清醒中,他喃喃自语:
“我……我这是……不……”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看见自己的养孙快步上前,随即,就是一只巨大的巴掌迎面而来。
“啪!”“啪!”
到底是爷孙情在,润生对刘金霞是连抽四下,对自己爷爷则是先抽两下再停下来看看效果。
“爷爷,你清过来了么?”
“呸!”
山大爷喷了润生一脸,又吐出两颗牙,是刚巴掌抽落的。
“还没醒?”
见自己爷爷还具备攻击性,润生再度举起巴掌。
山大爷忙吓得喊道:“停手,我醒了,我醒了!”
“爷,你终于醒了,我刚真的好害怕!”
润生一把搂住山大爷。
山大爷:“……”
见刘金霞和山大爷都清醒了,李追远马上去寻找自家太爷,这是他最关心的。
很快,他找到了。
但在看见太爷后,李追远却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因为太爷有多凄惨多狼狈,恰恰相反,李三江依旧靠在原来的位置打着盹儿,呼噜一声接着一声,睡得好不香甜。
好像周围的事,完全与他无关,丝毫没受影响。
虽然太爷平安无事,李追远心里很开心,但这种迥然于刘金霞和山大爷的巨大反差待遇,还是让李追远感到深深地不解。
随即,李追远联想到家里一楼曾发生的事,脑海中忽然升腾起了一个猜测:
难道是因为猫脸老太实在是太过忌惮太爷,
不敢对太爷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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