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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侯哥哥?”
见李追远迟迟不动,翠翠伸手过来拉手。
二人接触的瞬间,李追远就觉得自己左肩上的冰凉感消失了,同时,他捕捉到翠翠打了个寒颤,拉着自己的手哆嗦了一下。
“翠翠,你退开点!”
“嗯?”
“离我远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翠翠还是顺从地撒开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翠翠,站那里不要动,不要靠近我。”
“嗯……”
远侯哥哥这忽来的态度,让翠翠想起了自己被嫌弃时的记忆,一团水雾已经在她眸子里浮起,小鼻子也一吸一吸。
李追远则有种感觉,刚刚在翠翠接触自己时,原本双手搭在自己肩上的老太婆,拿开了一只手去抓向了翠翠。
等翠翠退开后,老太太才又回归先前姿势。
“刘嬷嬷,那我就先走了啊!”
牛福中气十足的声音自里面传出,丝毫听不出先前的沙哑。
他走入厅堂,目光扫向还留在里头的两个孩子,没做什么表示,朝着门外走去。
“爷爷……”李追远抬起手指向墙角,也就是自己身旁架子上的脸盆,“洗手。”
翠翠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笑着说道:“爷爷,洗个手再出门,去晦气的。”
说完,翠翠就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远侯哥哥这也是觉得自己家晦气了么?
她原本早已习惯了的,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不知怎么的,今天自己却很敏感。
“哦,好,那就洗洗吧。”
牛福收回迈出门槛的脚,转而走到脸盆前,开始洗手。
洗着洗着,
李追远感觉到自己两肩的冰凉正逐步褪去,身上一阵松快的同时还有些脱力。
牛福的背,则肉眼可见地慢慢重新驼了下去。
李菊香搀着刘金霞出来了,说道:“我送送你。”
“可别客气,我走了,回见。”
牛福洗好手,想拿起架子上的布擦擦,却发现有些够不着,只得甩甩手后,将双手负在腰上,侧身缓缓跨过门槛。
李菊香目露疑惑,好像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她走到那个脸盆前,想要换个水,可等她瞅见脸盆里的情况后,脸上的神情当即怔住了:
这脸盆里的芭蕉叶,竟然变得极细的一条条,哪怕是有人专门用手撕,也不可能撕得这般纤细工整。
最重要的是,这一盆的水,竟然变成了黑色!
李菊香马上快步走到自己母亲身边,低下头小声告诉。
刘金霞惊愕地看向自己闺女,随后看向屋外。
这会儿,牛福好不容易跨过了门槛,走到坝子上;
李追远也终于从刚刚的脱力中缓过来,他走到刘金霞跟前,手指向牛福的背影,对刘金霞道:
“奶,他背上……”
“噤声!”
刘金霞双手马上捂住孩子的嘴。
这双手的味儿实在是太冲了,李追远眼睛都熏得要流泪。
外头的牛福身子顿了顿,半侧身,眼含深意地瞥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向外走去。
一直到人家出了坝子走远了,刘金霞才松开捂着孩子的手。
“伢儿,现在,说吧。”
李追远深呼吸了好几下,开口道:“奶,那位爷爷背上,有没有驮着什么?”
刘金霞将自己的脸凑到李追远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小远侯,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李追远摇头。
他确实什么都没看见,只有感觉。
刘金霞蹙眉,问道:“小远侯啊,昨晚三江侯去你家了是吧?”
“奶,我睡着了,不知道。”
“呵呵。”
刘金霞笑着点点头,倒是没再继续追问,而是语重心长道:“小远侯啊,记住奶奶一句话。”
“奶奶您说。”
“有些东西啊,就算你看到了,你也千万别当着它的面表现出来,它要是知道你能看见它,说不定……就缠上你了。”
是因为这样么?
李追远用力点了点头:“奶,我记住了。”
“好了,和小翠侯去吃饭吧。”
“好的,奶奶。”
李追远走到翠翠面前,翠翠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翠翠,走,吃饭。”
“好呀,嘻嘻。”
小姑娘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
等俩孩子进了厨房后,刘金霞坐在厅堂椅子上,神情凝重。
“妈?”李菊香手里还端着那个脸盆,“小远侯那孩子,是真瞧见了?”
“有时候,要去瞧一个东西,并不一定非得用眼睛。”
“怎么会这样?”
“这估计得问三江侯了,天知道他到底用过什么手段瞎搞。”
“唉,希望孩子能好吧,这孩子我是真喜欢。”
“哟。”刘金霞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女儿,“怎么,看上眼了,想收女婿?”
“妈,别开这种玩笑了,我不可能有这个心思,他是兰侯的儿子。”
刘金霞这次罕见地没责骂自己闺女“自贱”,而是宽慰道:“兰侯那丫头,也是打小就脑子好使,她这儿子,更是早慧得厉害,所以,真不适合当女婿。”
李菊香被逗笑了,问道:“妈,听听,你在说什么胡话呢,聪明还出错来了?”
“闺女,是你不懂。
你以前见过哪家伢儿昨儿个被脏东西祟上昏迷了,今儿个还能手拉手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出来戏的?
你猜猜他晓不晓得大胡子家出的事,你信他说的昨晚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呵,就说刚才,在这儿才又见了不干净的,现在就能安安稳稳地坐过去继续吃饭了。
这伢儿已经不是一般的聪明了,他能很快就算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能自己调节好自己。
哪怕是这种……见鬼的事。
也就是他现在还小,带着点细伢儿的稚嫩;
等他成年后,跟这样的人过日子,真的是挺没意思的,因为他只要看你一眼,就能把你看得透透的,你在他面前,根本就没什么秘密可言。
你甚至连和他撒娇闹脾气都做不到,因为人家就是站得比你高,他是低下头,全方位的俯视你。
冷冰冰的,没人情味。”
“妈,你怎么能这样说一个孩子,我看人小远侯真挺好的,又懂礼貌又乖巧。”
“那是因为他对谁都这样,跟他妈小时候一个德性。”
“妈……”
“对啊,他妈不也离婚了么。”
“你……”李菊香生气了。
刘金霞还意犹未尽,吐出一口烟,继续道:“他们娘俩这样的人,就适合找那种一点自我都没有,眼里全是他们的对象。”
“妈,我还是去找三江大爷吧。”
“去吧去吧。”刘金霞摆摆手,“要是那三江侯磨蹭,就问他,要是真把汉侯最爱的外孙子给弄出毛病了,还想不想汉侯给他养老送终了。”
李菊香快步将盆里的污水倒掉,骑上三轮车就出发了,她是真的不想听自己母亲再聊这些。
刘金霞掐灭了手中烟头,打了个呵欠,慢腾腾地走向厨房。
俩孩子已经吃完饭了,刘金霞看见平时不做家务娇生惯养的孙女,主动抢着在收拾碗筷擦桌子,
还不停地说:“远侯哥哥,你快放下,这些活儿我是天天做的。”
给刘金霞都听笑了。
许是因为干系到自个儿养老送终的事儿,李三江这次一点都没磨蹭,早早地坐着李菊香的三轮车过来了。
刘金霞让李菊香带俩孩子上楼看电视后,把李三江引进了自个儿办公室。
“嚯,刘瞎子,你这儿弄得可真紧巴。”李三江拍了拍四周垒得老高的一口口木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广东那边进完货,准备改行做批发生意。”
“没闲工夫和你废话。”
刘金霞把今儿个的事包括牛家冥寿,全都说了出来。
李三江眼睛一瞪,问道:“那小远侯怎么能瞧见的?”
刘金霞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拳头,最后还是强忍住怒火,反问道:“你他娘问我?”
李三江掏出烟,给刘金霞丢了一根,自己则拿着一根放在鼻下嗅着琢磨。
刘金霞拿起烟,将过滤那端对着桌面敲了敲,问道:“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积德的事。”
“你……”刘金霞舔了舔嘴唇,问道,“大胡子爷俩今儿个漂鱼塘里了,你是把那个死倒带过去了?”
李三江没说话。
“怎么带过去的?”刘金霞继续套话,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音量都提高了,骂道,“你这挨千刀的老东西,不会让小远侯去引尸了吧?”
“咳咳……”李三江清了清嗓子,“刘瞎子,借个火。”
刘金霞将火柴盒直接砸了过去:“你真这样干了!”
“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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