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见对方没反应,时桉也不敢动,怯生生问:“钟老师,我能走了吗?心电图还等着我做。”
钟严的脸色好似有雷电预警,“这么喜欢做心电图?”
时桉不尴不尬,“还行吧。”
“正好,三个区包括走廊的床位都归你。”钟严眼神能杀人,“做不完,别回家。”
时桉:“……”
我惹他了?
至于这么狠?
陈曼和灰头土脸的时桉擦肩,回到办公室,看到了59分的试卷,“小时同学不赖呀。”
钟严的视线从病房转回,“你对不及格有什么误解?”
“你出的题,没交白卷就不错了。”陈曼斜了他一眼,“都是些偏门左道,难为人。”
“哪个不是真实病例?指望患者按照教科书生病?还是等他犯了错误,让我背锅?”
钟严破天荒主动带人,陈曼还以为会特别照顾,现在看来,不像照顾,到像有仇。
“你说得都对,是至理箴言行了吧。”陈曼折好试卷还给他,“第一天就这样,真想把人吓跑?”
“你要是不想带了,干脆给我。”陈曼透过玻璃窗,找到忙碌的背影,“我倒觉得他是个好苗子,怪可爱的。”
钟严没理,转头到病房外。
和七年前相比,他长高不少,黄发依旧显白,右耳多了枚黑色耳钉,不粘人了。
变了,好像也没变。
还是小时候可爱。
如果把门诊比作打仗,急诊科就是前线。
除去分诊台,最混乱的就数病房区。本该宽敞的空间满满当当,走廊塞满加床,监护仪、除颤仪、透析机只能放在凳子上。
时桉抱着心电图仪,穿过杂乱无章的走廊。
护工坐在床边打哈欠,隔壁床夹杂着患者的哀嚎和家属的哭泣。
这里的医生护士都是工作狂,基本没放松的时间,走路大多靠跑。
偶尔有家属来询问情况,他们手上写着,脑子里忙着,还要语速飞快地解决问题。
测量心电图并非复杂操作,做一个大概三到五分钟。整个病区有一百多名患者,外加些喜欢聊天的家属,时间难免拖长。
好在时桉享受这个过程,除去极个别难对付的情况,大部分患者和家属都很和善。学医七年,时桉头回听人叫“医生”、“大夫”听到满足。
时桉贡献了午饭时间,终于在下班前完成任务。
他把报告单分好类,兴冲冲回到办公室,“钟老师,我弄完了。”
钟严翻了两页,“这么多摞一起,我知道是谁?”
时桉指着右下角,“我写床号了。”
“没人教过你,床号会变?”
时桉接过心电图单,在床位边熟练写下患者的姓名、性别、年龄和病症。
填写完毕,时桉交回钟严手里。
钟严:“什么时候记的?”
“床脚都写着呢,我做心电图时顺便瞟了眼,再和他们聊聊天就记住了。”时桉有点小骄傲,“我记忆力还行,记住的基本不会忘。”
“不、会、忘?”钟严捏皱报告单,暗火蹭蹭往上翻,“谁让你只做了十二导联心电图的?”
时桉愣住,不然呢?
常规都是这个啊。
钟严:“心脏疾病患者,尤其是心梗,要做十八导联。”
时桉大脑高速运转,从久远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词。学校一笔带过,没展开讲。在临床上,除了心胸外科,其他科室也很少研究。
工作达不到预期,时桉被要求部分重做,但现在不是做的问题,而是根本不会做。
时桉不敢问钟严,只能请其他医生伸出援手。好在除了钟严,大都人美心善。
十八导联心电图也不复杂,只需让病人翻身侧身躺,在十二导联的基础上,把心脏背面的电位也测一遍。
交班时间,陈曼在分诊台碰到了绷着脸的钟严。
她塞了块软糖,语气漫不经心,“自从钟主任带了学生,我们的学生集体减负。”
心电图是急诊规培的第一课,理论上,应由所有规培生共同完成。
“钟主任真有心机,自己的规培生教得这么好,不让我们的学生进步了?”
“我听说,他为了搞清楚十八导联,就差把保安也问了。”陈曼看热闹似的,“奇怪了,他怎么就不问你?”
钟严冷冰冰,“你很闲?”
“等着值夜班呢。”陈曼把糖纸攥成团,“倒是你,怎么不走,很闲?”
距离钟严下班,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钟严看表,草草算人数,“你跟他说,先回去,明天再做。”
“你怎么不去,抹不开面啊?”陈曼自问自答,“行吧,记得欠我个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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